【网红城市】千年古都变潮人据点 内地城市重塑自身形象
内地城市化竞争浪潮汹涌逾三十年，各出奇谋，由硬性产业发展到城市软实力及形象包装，要“打造”各自的城市名片，近一两年更进入全新阶段：网络造城运动，也可直接称为“网红城市潮”。社交网络在宣传推广上大发神功，成为最大驱动力，特别吸引年轻网民狂欢参与。一些城市因刷屏式奇观分享而爆红，也因流量变现招徕大批游客，在旅游、消费互动中重塑自身形象。
前网红城市有厦门、重庆、成都等，而去年开始，最受追捧的必属西安无疑—由千年古都变为潮人据点，它也是这股网红效应下变身尺度最大的城市。赞赏者归纳它为近年旅游及城市形象推广最佳案例，批评者说俗艳过剩、揠苗助长，但论人气及宣传策略，西安的确反映了新时代网络宣传之于城市形象的重要性。
西安显然已非那个印象中的长安古城，但历史抹不掉，古董也算是资产，街头的宣传依然不时提醒你，带你回到盛唐时的长安─尽管城中各处见到最多的标语宣传其实是打黑清除恶势力。这种盛唐的提醒，似乎和整个“中华文化伟大复兴”的论说十分配合，皆因那假设是如此理直气壮：看！当年长安就是全世界的中心！
夜色来临，近大雁塔广场的大唐不夜城两侧道路上人群比肩接踵。游客们纷纷将相机和手机镜头对准了由各种灯光设施铺设出来的城市奇观：火树银花、变幻色彩的华表柱、随音乐跃动出不同形状的喷泉、模拟秦始皇巡游的仪仗队、唐代诗人的群像等等。市集中，稍有设计的几个小舞台上，各国艺人进行着世界民谣、摇滚、琵琶弹唱等现场表演。
时空在这里有点错乱，它想缔造一种当年中外云集的盛世景象，只是冒充国际化的三流街头卖艺者力有不逮。却不妨碍游人去记录和分享，不由自主地沉浸到场景之中，同时进行饮食、购物等各类消费。大批年轻人在拍摄短视频，主要在抖音、小红书等现在内地最火的社交平台上分享，以载歌载舞的方式，和粉丝及朋友们分享奇观和感受。
无拍照不欢的奇观之城
这就是所谓“网红城市”西安的日常情景。两三年前，这座城市可能还略显冷清，丰富的历史遗产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并未能转化为应有的吸引力和经济效益，比其他西部大城市如成都差一大截。以前提到西安，人们总联想到黄土、大西北、秦腔、兵马俑古迹，像一个长长的中华文明过时的遗产清单─直到它在社交网络上爆红，人们才蓦然注意到这些全新亮点，趋之若鹜地前来“打卡”。
点击下图更多西安打卡地实景：
整座城市也在进行面貌重建，主要用灯光和塑料营造奇景，大雁塔、钟鼓楼、古城墙等传统景点的外观焕然一新，尤其在夜间，灯光火着，五颜六色，甚至泛滥到近乎光污染程度。城市的观察者笑言：看大唐不夜天的夜色，恍如置身中国大西北灯饰大卖场。相信有灯光就等同富裕先进的审美，似乎仍是后发城市的共通逻辑。
一切其实从有系统的城市改造开始，包括古迹的翻新及更多仿古迹的落成，继后几年，还会有全运会体育馆、展览中心等陆续建成。但突破口是早两年的一首《西安人的歌》，虽是口水洗脑歌，粗糙简明但易上口，像其他新时代网络红歌，却唱出了西安的各种土味吸引力：
有一座城市 它让人难以割舍 / 有一种怀念 它叫做曾经来过 / 有一种旋律 它扯着嗓子唱歌 / 在它的中心人们叫它鼓楼钟楼 / 有人说西安水土让人变得懒惰 / 来打把挖坑 我教你啥叫生活 / 是谁对西安印象留在黄土高坡/来跟我唱一首咱西安人的歌 / 西安人的城墙下是西安人的火车 / 西安人不管到哪都不能不吃泡馍 / 西安大厦高楼 是连的一座一座 / 在西安人的心中 这是西安人的歌。
网络洗脑曲在抖音时代的传染病式普及特色，诱导更多人去自拍自唱，上传各自的西安之歌版本，拍出各自眼中的西安面貌。抖音正是这个短视频时代最适宜传播这种小花巧的载体，每天不断刷抖音，已变成千万手机群众的日常。而《西安人的歌》和抖音的兴起看来不谋而合。
除此之外，就是吃喝玩乐网红店花招百出。例如在永兴坊的酒坊，有个摔碗酒的玩意，每天排长龙，为的就是拿着小酒碗，喝一口然后用力摔。可想而知，那是一个多么适合拍摄的短视频动作。那种西北豪情，却又跟西安一拍即合，让它变成仪式，不到此摔一下酒碗，对许多人而言，就像没来过西安一样。
当然，纯卖古迹不足够“在地”，所以其实配合整个城市发展，地产开发商还盖了不少新购物商场，而且看卖相及牌子，也是直追一线城市。在西安开了自家的第一家专门面店的欧阳应霁告诉笔者，选择西安，是看中它有种不熟悉的热闹。的确，这是一个古老但如今在尝试年轻化的城市。就如我们都喜爱之极的陜西省博物馆，还以藏品中的著名壁像为蓝本，开发了Q 版的唐代娘娘公仔。
还有一家叫“长安大牌档”集结了西安地道小吃的连锁食肆，装修在贩卖西安古风之余，也不忘开发网红食品，一种叫毛笔酥的形如文房四宝的食品，那毛笔尖原来是松软的酥皮。味道不怎样，但整个气势（上菜时有干冰冒烟）和画风，都是专为拍照而设。再如网红“火山雪糕”，也是冒烟的冷冻感加粉彩颜色的雪糕，可以说回应了当下旅游和饮食的要求：不能被好好拍照传播的，就不是好的食物。同样，没有奇观异景给人拍照传播的，就不是一个好的旅游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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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61期《香港01》周报（2019年5月6日）《千年古都变潮人据点 内地网红城市的崛起与危机》，网上标题为编辑重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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