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治疗】艺术家走入难民营 用纸笔慰藉越南难民
每当讨论艺术作为治疗使用时,难免会触及相同的怀疑,对于急进的发问者,艺术创作固然不是药物,没即时可见的效果,“创作”这行为又如何引起“治疗”作用?20多年前,当越南船民来港数目攀至高峰时,新闻报道中见尽船民最不和谐的一面,大众极为反感,忧虑他们会破坏社会安宁,但对于船民所知所想却甚少了解,与此同时,却有一群香港艺术家走入难民营中。艺术介入社会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回顾这段历史,看到那群经历过创伤的人,也尝试言说别人所不了解的内心感受,试图阐明当中的痛苦,这正正是艺术起着的治疗作用。摄影:郑剑峰、部分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1990年代初,港英政府针对越南船民蜂拥而至的问题,采取所谓“甄别政策”,对当时来港难民作出分类,更在全港设立禁闭营和开放营等应付不同类别的船民。如果你是越南船民,逃离家园来到香港后,才发现身处的地方只是另一个更大的监狱,你会面对怎样的处境?
艺术家走入难民营
“首次到达禁闭营时,第一个想法是:这真的是人住的地方吗?”越南华侨黄亚保7岁时来到香港,一家四口曾经待在不同难民营内,前后差不多10年,他指初次到访的禁闭营就由猪栏改建而成,日常生活设施欠缺,人数又多,如今谈起这段经历虽然轻描淡写,但当时身处那样的环境却过得非常不安,“见证过很多场打架、冲突,往往因很小事而起。”就算在开放营内,也像被困在笼中,每一天只能等待当局安排。
艺术家梁以瑚和基督徒艺术家团契“园泉”在当时发起了“越营艺穗计划”,尝试了解难民营中的情况。“没想到艺术能够作治疗,我们只是很单纯地带纸笔走入难民营里,借此了解越南船民的心声。”本地艺术教育工作者陈伟光是当时在望后石难民营内的老师,他忆起长达3年的计划里,由原本只为小孩提供创作机会,转变成为不同年龄的船民服务。不同类型的艺术活动在难民营里展开,他们更在营内以绘画美化环境,举行戏剧、音乐剧、舞蹈表演,甚至出版“自由杂志”,让营内的难民了解当时越南和香港的状况。
创作留下难民心情日记
“艺术是一种语言,而语言的第一种功能就是沟通,首先你就要表达,将你自己内在的东西爆发出来。”岭南大学视觉研究系副教授罗淑敏,在2008年得知计划发起人梁以瑚收集了计划中创作的800件作品,有绘画、诗歌以至黏土作品。罗淑敏选取其中大约200件视觉作品,花接近两年时间研究,她说:“在创作时,他们也没有想到会公开给人看。因此这些作品就像一张张日记,很私密,可以看到他们在营内的处境和感受,每一张也很独特。”
从这些画作中不难看出他们都具有一定的艺术技巧,其中两位参与者的作品令罗淑敏最为印象深刻。好像名为《白石黄昏》(Whitehead Sunset)的画作,画面上以蛋黄色为主色,人物分布在不同角落,左下角有两个形象模糊的人物背对观众,愈远离这两个人物的人,形象就愈模糊不清。当时的沙田白石船民中心是开放营,所以画面上没有太强烈的局促感,但铁丝网很清楚地阻隔这群望向太阳的人。
另一位参与者也有很多作品留下来,从中可看到他(或者她)在营内的心路历程。“他早年有一幅画作名为《警察与小孩》(Policeman and a Child),警察的服饰不明显,没有太大的权位感觉,而画中二人也相互凝望,距离很接近,至少是一个较为温馨的画面。”另一幅较后期的《自由,海与死亡》(Freedom, Sea and Death)就展现另一种状态,画面右上方的太阳特别猛烈,阳光亦只照射到画面中间一撮城市位置,虽然隐约有光线透入海中心,但左下只余下一具骷髅骨,画作似乎暗示出创作者对眼前困境的绝望。据罗淑敏所知,这位画家最后选择在营内轻生,而他留下来的那些画作真如以上的意思,是他借艺术的方式抒发无以言说的痛苦,还是画家一次又一次借助艺术寻求生存的希望,却也终究找不到答案。
罗淑敏也在研究中发现艺术有一定纾解情绪作用,“甚至艺术创作本身就是有治疗作用。”她也从艺术历史研究转变到针对不同形式的艺术治疗,如经历家暴的小孩、认知障碍症和青少年成长等问题。她说:“愈来愈多科学成果显示,影像在我们脑里扮演着很复杂的角色,影像或者艺术创作在促进人格成长有很重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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