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幻潮】雨果奖得奖作家郝景芳:我喜欢创造新世界,最喜欢写人

撰文: 洪昊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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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果奖”(Hugo Award)是科幻和奇幻小说的最高奖项,自1955年起开始颁发。去年中短篇组得奖者是33岁的北京女作家郝景芳,得奖作品讲北京是一个被折成三个空间的地方。得奖后,郝景芳的书旋迹被大量印刷,书腰上的宣传文案写着“击败Stephen King的华人女作家”,她有点尴尬地说:“这个我控制不了,但Stephen King以前也读不少,也是偶像。”

上个月香港举办科幻大会,是郝景芳第三次来香港,她形容香港跟北京气质也非常相似,大城市大概都是这样。(洪昊贤摄)

本想成为科学家的作家

1984年在天津出生的郝景芳是清华大学经济学博士,现时并非全职写作,而是在中国发展基金会工作,做一些贫穷地区的经济援助计划。小时候因读《十万个为什么》爱上科学,最初的梦想是做一名科学家。她说:“小时候没那么喜欢生活小事,倒是喜欢讨论大的问题。”

高中时读到俄裔美藉作家艾西莫夫(Isaac Asimov)的作品后爱上写作,曾嬴得新概念作文大赛一等奖并获北京大学中文系录取,但当时她仍立志要做科学家,就考入清华大学物理系,后来亦于清华大学天体物中心完成硕士论文。“初中到高中都喜欢写作,但都是写些小的事情。大学几年却没有再写,直到大四、研究院时才一点点写回来。”郝景芳觉得当时自己的见识和知识都不够,因此读其他书比较多,“所以写作也是长期摸索的过程”。

〈北京折叠〉灵感来自垃圾场

雨果奖得奖作〈北京折叠〉设想未来的北京将会被折成三层,三个空间分别容纳着不同阶层的人。“当时觉得折叠是挺有意思的意象,城市的不同部份可以放出来又收回去,同一个地方也装了几个城市。”第一空间是上流人士,享有早上6点到第二天的完整24小时,第二空间拥有接下来的16小时,而最底层的第三空间只拥有8个小时,以48小时为一个生活周期,时间轮完,大地就会翻转,主角“老刀”正是来自第三空间的底层人物。

台湾远流出版的《孤独深处》收录了〈北京折叠〉,书腰带“击败史蒂芬金”的文案非常引人眼球。(远流)

北京的城市规划依照着环形公路的建设,有“大七环”之说,七环最远离北京中心,数字愈小则愈接近中心。郝景芳当时住在北京五环,每天要骑自行车到清华大学上课,途中会路过很大的垃圾场,看到很多外地打工者在那里处理垃圾。郝景芳说北京有些政策性的指令,外地的打工者白天必须留在某区,有些车辆不能进入五环,这些城市规范实际上也许与“折叠”无太大差别。“大城市光鲜亮丽背后,很多人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一群人,但其实他们也是社会的一部份,为社会做着一些东西。”

〈北京折叠〉中,老刀穿过第一空间,犹如进入完全不同的世界那般凶险,由于底层教育设施不足,最穷的家长为让儿子读上书,更要排队。整个设想非常灰暗,却又非常真实,小说以科幻为表,社会不公和贫富悬殊才是重中之中,也与当初郝景芳转读经济学的原因不谋而合:“去到一些年纪,对社会研究或个体更有感觉。”

郝景芳的小说一点也不硬,没有太多科学知识与复杂结构,写的都是细腻的个体。她说她喜欢做设定,喜欢创造新的世界,但还是最喜欢写具体的人。

你有想像过城市可以被折起吗?(Supparat-Thepparat 插画)

得奖前许多人不知道她在写科幻 〈北京折叠〉与1927年电影《大都会》(Metropolis)有点相似,描述一个非常割裂及不平等的社会。郝景芳说:“不公平是永恒存在的问题吧,两千年来都是,即使科技有多进步,也未必会缩小,可能更拉大了。”

近年内地有一股科幻潮,雨果奖首位华人得主刘慈欣的《三体》三部曲卖出超过百万册,英文版销量也有十多万册。郝景芳说这一两年科幻小说好像变得“有点流行”,但在她读书的年代绝对是小众。“当年同学读点言情小说呀,网络小说呀什么的,也有完全不读的,因为看小说的本身就很少,但科幻一直是很小众,在我得到雨果奖之前很多同学都不知道我在写科幻小说,但当时我已经写了八九年。”

电影《潜行凶间》(Inception)中的城市折叠风景给不少人留下深刻印象。(电影剧照)

郝景芳并不同意写科幻有门槛和科学知识的障碍,“但要有学习精神吧,看一些相关的知识和基础,有时需要的不是专业知识,因为你放太多专业知识,大家都会跳过不看”。郝景芳说写科幻,设定和逻辑非常重要,想像要建立在逻辑上,“确保逻辑推断要讲得通,把东西解释好才重要”。

对郝景芳来说,写科幻的初衷是因为“可以轻易地建立一个世界”,问到科幻对社会的意义,她说:“给出可能性吧,是what-if的问题,给出想像,让社会发展有可参考的方法。”郝景芳说现在全球都在思考科技的冲击,都在被迫思考像人工智能这些问题。“科技的确是涌过来,但也未去到足以颠覆世界吧,我想暂时很多科技发展都是补充性的,让生活更美好,现实上很多技术离颠覆应该还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