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曲40】香港词人善用古典文学 织女、黛玉、祝英台现代演绎
香港电台主办的“十大中文金曲奖”今年已是第40年,是华语世界历史最久的歌曲奖。1981年第四届十大中文金曲奖首次设立作词奖嘉奖词人,也是华语区最早设立作词奖的歌曲奖,而第一次拿到这个奖的是卢国沾《找不着借口》。在十大中文金曲往后的颁奖礼中,也有不少词人得到最高荣誉的“金针奖”,足见香港乐坛重视作词的传统。
自从Bob Dylan获诺贝尔文学奖后,歌词是否文学成为一大话题。而在香港,歌词无疑继承了中国古典文学的传统,包括句式和叙事结构。黄沾、卢国沾、郑国江等80年代的词人,比台湾的方文山更早创作“中国风”歌词。到了现今,香港流行曲不再“君君卿卿”,但古典文学作品依然是词人的题材。
80年代盛行古装武侠电视剧,当时两大词人黄沾和卢国沾都写下不少豪气之作。他们都有深厚的文学根柢,而且当时的流行曲都继承文学传统,歌词自然流露所谓的“中国风”。词人揉合古代侠气,加上用语古雅又浅白,时而融入古诗词的意境,在流行文化完美结合传统。
现代歌词未有用上古雅言辞,词人却巧妙地借用古典文学为题材,以现代视角重新演绎。《红楼梦》、《梁山伯与祝英台》更是最常入词的文学作品。以下介绍的分别是林夕、周耀辉和周博贤的“古典新编”歌词,也顺便让大家怀念当年日loop夜loop的K歌。
苦等不如离开的潇洒织女:邓丽欣《七夕》(2007)
获奖:无
一首《电灯胆》令走清纯路线的Stephy化身暗黑女神,同期的《七夕》未得到太多注目,却并不逊色。林夕将牛郎织女的故事变成现代的异地恋,女在香港,男在北京——当然,深圳河并不等于银河。说到牛郎织女,自然要讲述苦恋,这一方面与古诗一脉相承:
河汉清且浅,相去复几许? 盈盈一水间,脉脉不得语。
谁在意 逆圣旨 为何定要到七夕/方可见一次 难道中国传奇是/情要变惨事 凭遗憾出诗意
情人一年只能见一次,浪漫又带遗憾,正是神话传奇的迷人之处。七夕成为中国情人节,正是因为二人相隔异地仍深爱对方。但Stephy的《七夕》一改情深织女的形象,未够《电灯胆》的狠,却绝在主动斩断情丝。在MV中,Stephy用尺子量度物件,比喻她在计算香港和北京的距离,尺子也与纺织有关。当她知道两地相隔多远后,情人便会出现。但苦苦等待后,对方没有回来,她便抛下尺子,潇洒离开:
不想变织女 来硬闯 就各自淡忘/谁愿似旧女子 重逢若果得一次
古代的牛郎织女寄愿有情人在异地亦能终成眷属,Stephy却不愿再在“委曲中受难”(《电灯胆》)。正如歌词有言:“其实幸福非天赐”,现代织女也应该放下机杼,寻找自己的幸福。
黛玉不再葬花:泳儿《黛玉笑了》(2007)
获奖:入围2007年度十大劲歌金曲
周耀辉的成名作《忘记她是他》沉醉于“忘记”中,《黛玉笑了》却想忘又忘不了,歌词却同样诱人。对比由台湾知名词人何启弘填的《黛玉笑了》国语版,周耀辉脱离了原著《红楼梦》看破红尘的主题,执着于人世。
缘和分碰着了 又匆匆失了/红楼梦过后应该醒了/也许再过一秒/错过的一切统统得到了
得到的失去的 它南柯一梦/舍不得还是只能放手/要学那红楼梦 将万般心事 葬在花瓣中 /美丽的残缺的 全付诸东风
体会过得与失,黛玉应该明白红楼不过一梦。《黛玉笑了》国语版、达明一派的《石头记》、何韵诗的《痴情司》,以《红楼梦》为题的流行曲都借看破红尘发挥,周耀辉在此中的确是“另类”。辗转反侧,放下又放不了,质疑了原著中所谓的完全超脱。但这没有不好。
不需要葬花 却要微笑/哪个为旧人哭 太笨了
超脱了,也就六根清净;执着的话,至少还可以笑。
女性主义者祝英台:谢安琪《祝英台》(2009)
获奖:2009年度叱咤四台冠军歌曲
十首有九首歌都讲爱情,剩下的一首或许会是周博贤的作品。他的作品以社会性见称,谢安琪的《鸡蛋与羔羊》正是出自他手。谢安琪亦不乏讲述女性独立的歌,包括《丧婆》、《姿色份子》,还有《祝英台》。
为什求活到精采 须将女身卸下来 自我盖掩不自爱/会否等得见未来 女共男 均等竞赛
古代女子不得求学,婚姻亦要服从父母之命。在周博贤眼中,祝英台就是父权下的牺牲品。根据现今“进步”的男女平等主张,祝英台的悲惨命运正是因为女性身份。可是女扮男装又无疑是《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精彩之处,她的易装正搅乱了学堂的阳刚性。因此单单将祝英台视为不幸者,难免过于片面,也有落入“古代保守VS现代进步”的线性进步论之嫌。相比之下,谢安琪的成名作《钟无艳》:“让我决定我的快乐哪需得你的允许/我都会爱下去”似乎更能表达祝英台殉情的壮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