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老悲歌|社交圈凋零 怕打扰儿子 82岁老妇打定输数无人救
5月初葵涌石篱一邨一名83岁独居老翁丘伯倒毙家中,化为白骨始被发现,反映独居长者似乎成为社会中被遗忘的一群,再次敲响社会的警号。《香港01》近日访问了独居于深水埗的82岁婆婆好姐(化名),她体弱多病,近年饱受疾病和行动不便困扰,尤其担心在家中跌倒无人发现,将重蹈石篱邨老翁的覆辙。尽管儿子居于同区,好姐却不忍打扰,宁愿独自默默承受困境。
对于石篱邨的惨剧,好姐感触良多,语带无奈说:“自己都系老人,有咩事自己都系咁㗎啦……两公婆(同住)就一定可以救,但系你一个人有边个(救)?”道尽了独居长者面对现实困境时,既渴望关怀却又不敢奢求的矛盾,或许是众多独居长者的缩影与心声。
好姐独居海盈邨近七年,因患有糖尿病、高血压及甲状腺等,需长期服药,近年更偶尔心绞痛发作。由于体弱多病,她走路颠颠簸簸,经常跌倒,曾经试过在街市买𩠌、医院取药时不慎跌倒,导致手腕、额头与嘴唇擦伤流血,狼狈不堪,幸好每次均有途人施以援手;但她也目睹长者在公园跌倒却无人理会的凄凉境况。
为免出街跌伤 一周出门一两次 留家看电视消磨时间
为免在街头跌倒受伤,好姐近年采取“鸵鸟政策”,深居简出,一星期只出门一两次买𩠌,平日则留在家中看电视或睡觉消磨时间,“好睇啲(剧集)就睇,唔好睇就闩咗佢瞓觉……闷都系咁㗎啦,边个同你倾偈?”她说,家务如拖地、抹墙,精神好时才会处理,辛苦就先放下不管。
独居在家跌倒无人扶感凄凉
然而,长期独留在家并非绝对安全,当遇到家居意外时更无人知晓,好姐坦言现时行动不便,去厕所也摇摇晃晃,亦不时在家中跌倒,只能靠自己缓慢起身,“慢慢掹住墙,无办法”。她无奈道:“独居真惨,(跌倒)无人扶。”万一有病,也只能自己照顾自己,她忆述,早几年因不适在家昏睡两天两夜,期间刚巧有社工上门探访才勉强起身应门,形容当时精神“懵懵懂懂”,难以应答。
打定输数 打定输数慨叹:有咩事自己都系咁架啦
凡此种种令好姐意识到独居的脆弱,所以看到石篱一邨老翁倒毙家中的新闻,她感触良多,访问时她一方面表现豁达:“死咪死啰,始终一次㗎啦,系咪啊?打咗咁嘅输数。”但说著说著,好姐又透露出真实想法,不讳言担心自己“走咗都无人知”,“自己都系老人,有咩事自己都系咁㗎啦……两公婆(同住)就一定可以救,但系你一个人有边个(救)?”
儿子生活压力大不敢打扰 尽量“有事自己孭”
其实好姐的儿子居于同区,探望并非难事,但好姐深知儿子成家后生活压力大,年届五旬仍从事体力工作,深夜下班仍要打理家务,除非家中发生爆水喉或塞水管等急事,否则好姐尽量“有事自己孭”。即使再渴望见面,她亦选择不宣之于口,以免增添儿子的负担:“点叫佢过嚟?佢做啲工好辛劳㗎嘛,做到死吓死吓。”
儿子成家立室 朋友圈凋零 无人倾诉独对家中四幅墙
独居长者面对的不仅是晚年无人照顾的现实问题,也要排遣孤独感。好姐年轻时辛勤工作,养育子女,晚年丈夫离世,儿子成家立室;昔日因工作认识的同事好友,退休后虽有一段时间经常打电话聊天,惟近年因年老病逝或迁居异地而逐渐失联。社交圈子急剧萎缩,她根本不知找何人倾诉,偶尔在楼下与街坊闲聊几句,已是难得的交流。她试过长时间无人交谈,独对家中四幅墙,无奈道:“有得倾偈梗系开心好多啦,无人倾偈,孤零零,戆居居咁啰。”
当亲朋戚友都未必是长者的坚实后盾,政府和社福机构又能否填补缺口,为他们提供适切关怀?好姐坦言,政府只会发信通知有关综援及屋租等事宜,医院则寄信提醒覆诊,此外几乎与当局毫无连系。她忆述,几年前患病时,曾获社福机构派遣社工探望,但一年只上门一次,没有续期后,探访服务随即终止,自此加剧了与外界的隔阂。
机缘巧合下再接触社福机构 社工助申请平安钟
直到去年好姐的手机被人偷走,她要购买新手机,刚巧走到社协在深水埗北河街摆设的街站求助,因此认识到社协的社工廖智皓,才再次接触到社福机构。在社工协助下,好姐获得新手机,继而申请了平安钟及家居电话等,让她感到外界亦有人关心,她现时如有事求助,亦会先致电廖智皓,每个月亦会到社协的中心开会及参与活动。
廖智皓跟进好姐的个案多时,形容好姐其实善于表达,且愿意与人沟通,只因年事已高,朋友各因健康问题渐渐疏远,才导致社交孤立。廖智皓说:“就算想倾偈都无机会倾,就算有啲嘢想同人分享,都无机会分享。”
他理解好姐担心在家中出事没人察觉,因此建议好姐考虑申请送饭服务,届时每日有人会送饭上门,一来可减轻她煮食负担,二来若送餐者发现长者数日不应门,自会通知社工跟进,甚至报警;廖智皓亦与好姐约定,假如好姐每月没有到中心开会及失联,就会主动联络及上门,希望令好姐放下“走咗无人知”的忧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