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节】当老师爱上记者:工时长焗住编更见面、校闹钟倾电话
“在同一个时空下,根本上,我和你之间已存在着时差。”
这是KOLOR《时差》MV的开场白,现实中的确存在“时差情侣”。晚上10时,当记者的家明(化名)多数未吃晚餐,教师小莉(化名)已准备就寝。两个每周工时超过55小时的行业,要挤出一点私人时间都难,如何走过五年?
摄影:黄泳桦
晨早/天边一看日出/我已在干活/但你仍在梦里边畅游
追求期:平日只得凌晨可以见面
拍拖多久了?小莉思索几秒,倒是家明先抢答:“好像第四定第五年吧?”“是踏入第五年还是五年迈向第六年?”小莉反问。二人夹着我叽叽喳喳研究一轮,最终靠Facebook才找到真相:2013年1月相恋。
罗曼史开场于校园舞台。家明到小莉的学校演讲。当时,家明在《信报》当记者,返星期一至五,星期日轮班,每日下午2时工作至凌晨1时,“讲就1点,有时搞到凌晨4点,反正不定时。”家明说。小莉则当中学教师,校园生活规律如军校,说是四时放学,实际朝7晚7,小莉淡然道:“即使惯了,仍然很忙。”
根据瑞银《价格与收入》调查,香港工时冠绝全球,打工仔每周平均工作50小时,不管是劳力工作还是专业人士一样要挨。专业人士中医生工时最长、一周工时达55.5小时;教师排第二位,没“补水”的超时工作,一周多达13小时。导演米高摩亚在纪录片《美猪出城》(Where to Invade Next)中讲笑道,他觉得意大利人的样子总像刚做完爱。最大原因是他们有时间:全年有80日有薪假期,而且工时短。意大利更有议员推出每周四天工作,每周工时40小时减至32小时,平均每天工作6小时。
二人的生活像两条错开的直线,生活时间不会交叠,当时家明要追小莉,只剩下星期六。
于是家明肯定地说,“对,我记得第一次约她是星期六下午!在旺角一间台式cafe!”本来家明有地理优势,家住大埔,小莉住沙田,同属新界东。可惜当年《信报》设于北角,凌晨收工的家明没什么交通可选择,也没精力挨一小时多的车程,他惟有长期寄居在亲友湾仔的家。仅余的星期六,二人都要到教会,一个在沙田,一个在湾仔。幸二人早已互生情愫,家明笑嘻嘻道:“好快追到,没有用多少个星期六,因为她都有意。”
由追求、决定一起都备受工时交错的困扰。有晚凌晨一时多,小莉打破规律生活,从沙田远赴北角,亲口告诉家明她的决定和回应,为何肯走到这一步?小莉直认不讳:“钟意嘛,就情不自禁。佢𠵱个返工时间,平日我唔揾佢,就见唔到。”
直到天黑/独自回家烧饭/一个人渡过/在夜阑静处再赎回你/难能的一个时机
热恋期:校闹钟倾五分钟电话 Google calendar 夹时间
这对时差情侣,“第一年从来冇接收工,冇一齐晚餐。”小莉才大力拍打一下空气说。
对他们来说,当年每一个星期六都异常珍贵。
一星期只得一个周六,情人、朋友、家人,时间总不够分。自己呢?日做十二小时,只想唞唞,还是争取时间做爱做的事?一轮挣扎,家明选后者,逢周六,他都相约友人踢波,踢至傍晚,便回教会。小莉转了至家明的教会,二人总算碰上面。
小莉没有阻止他的忙碌生活,想了一个法子,用Google calendar 填大家的时间表,以便挤出一点时间来约会。家明自首:“唔work呀,因为我最初冇认真填,我觉得男人要自主架嘛,点可以写哂我几时踢波、开会。”小莉没好气:“原来你𠮶阵咁谂!”
见不了面,可电话谈心?晚上十时,小莉忙完工作,拨去的电话永远落空,家明解释:“十时,我们最忙,报纸要去版呀。”待家明忙完,小莉早在梦乡。于是,二人约定每晚九时半倾电话,家明掩嘴大叫:“要校闹钟㗎!有时,呀,死啦,大镬,九点半啦。忙到唔知时间,都倾到两三个字嘅。”小莉反驳:“边有,得五分钟!”家明屈服。见不到面的日子,就靠那五分钟的电话维系。
这时间/似是涧/时计的偏差也需惯/若然难遇见/恋照谈/更会珍惜这缘悭
磨合期:天未光港岛去大埔 为了一顿早餐
同事形容这对情侣爱得惨烈。爱得轰烈倒是听过,配上一个“惨”字,身为同行大概也想像到。
家明也曾努力:凌晨收工,五点去大埔跟小莉吃早餐、半夜到小莉家睡,只为晨早见上一面。谁知,“他说来吃早餐,一来到就训着,宁愿大家训多阵。”外人难理解如此弹性工时,如尖沙咀地铁纵火案,家明与小莉刚吃完晚餐,便立刻赶去,其实他收了工。既然明,当初为什么还要冒险一博?家明卖口乖:“因为小莉真系好好。同埋最初,我以为可以事业爱情都兼顾到。”那个“以为”,令他们第一年多次大吵大闹,几乎要分手。每次的主因,几乎都是见面太少,沟通少。
小莉劝过家明转公司,家明不依。“工时系难约人,但《信报》作为财经报,难得畀空间你做港闻,可以分析,仲去菲律宾人质事件采访,成功感很大。”我问小莉当初如何坚持下去?她想也不想:“因为后来他转工了。”
你共我各为了生计没法又聚头/不过人在世上最终就是等候
拍拖第一年未曾共晋晚餐
后来,家明爸爸入院,瘫痪在床,他方始反思工时过长。转了报馆,二人还是未能共晋晚餐。家明在新报馆有时返早更,晚上八时收工,还买了车,他自言是为了赢回时间,“我收工半小时便去到她家。”
但有些矛盾解决不了,如晚餐。老师的晚餐是晚上七时半,记者是没有。小莉解释,“是最迟七时半要吃。我五点起身,六点早餐,一点午餐,十时十一时要睡,不然五点起不了。”记者呢?常说记者神仙肚。记者的字典没早午晚餐,有一餐没一餐。作息也一塌糊涂,赶稿时没日没夜。
假期:五年去过两次短途旅行
当教师的好处是红日必放,所以小莉爱到处旅游,只是旅途上都没有家明的身影。记者没有星期一至日的概念,是用访问和写稿来划分日子,红日返工“好闲”。家明说起来激动,一个十号风球更要返工的行业,大时大节,二人要吃个饭也很难。
然而,他们第一个情人节却一起过。家明大笑,“我一拍拖就讲哂全世界知,同事知我好耐冇拍拖,咪畀我放假,哈哈。”后来的节日,小莉都是自己过,或是独游。家明回应:“我们有去呀,去咗好多次啦”“台湾、之后数来数去咪又系黄山𠮶次”“你睇,都几多”“五年两次多咩?都是短途,三日两夜”二人又再打打闹闹。
后来怎样?都不去旅行了。牺牲嗜好?留在香港玩吧。一身运动装束的小莉眨了眨眼,“改为发掘香港吧,其实香港都有好多地方,现在喜欢行山。现在是我忙了,改簿或是上兴趣班。”
求婚:怕时差而失败
家明曾求过一次婚,说起来尴尬,他说“哪有人会失败”。家明想结婚其中一个缘由是未来同一屋簷下,大家至少可以碰一碰面。小莉不是没心动,但她坦言恐惧更多,“我一想到的画面是,我起身返工,他在睡。他收工,我已经在睡了。同一间屋,可以几日见唔到,我怕结婚更突显生活的时差。”
电影《Lalaland》女主角为追梦,离开了爱情。现实中,曾因爱情而挣扎转工吗?二人的答案相反。
小莉:“有,依家都有,七年来都在挣扎。想不到做什么,转工也是跳入另一个火坑。”
家明同样是快言快语,“没有。我因为喜欢才读这科啊!”自毕业,家明当了十几年记者,从没想过离开这个江湖,“现在转了工,就成日见到。同埋小莉好好,会积极想有建设的方法解决,我依家会主动日日填Google calendar,好方便,用科技解决令时间安排好点。”
家明和小莉的故事并不是偶尔,情况可转换到家庭、朋友之间。家明曾慨叹,“有时我都一个月冇见阿妈。”何况是另一半。
根据统计处2016年的报告,2015年全港300万打工仔的每周工时中位数为44.5小时,中式酒楼更高达60小时。6.57万名雇员每周工作72小时,换言之,若每周工作5天,等于日做14.4小时,他们大多从事物业管理、保安及清洁服务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