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苏格兰.下】兄弟一起露宿、信主 风笛手回桥底当义工
国昌今年60岁。他曾是露宿者、瘾君子、囚犯,但也是香港为数不多的苏格兰风笛乐手。但他之所以学会此特殊技能,也只因曾入狱加入歌连臣角惩教所步操乐队。
逢周三早上,国昌回到他曾露宿5年的深水埗通州街桥底,派发面包予曾一起以天为被地为席的街友。“有其他义工一起我才会回来,自己一人就不会了。”他轻叹:“这里有太多诱惑。甚么诱惑?当然是毒品。”
毒品
他13岁首次吸毒,在彩虹邨屋邨中。“那时一个单位内住了十多人,很挤很热,很多小朋友不回屋内睡觉,晚上在走廊睡,因此一群小朋友玩得好埋。如果其中有一个人食毒品,整群小朋友都会吃。容乜易丫,小朋友甚么也不懂,你食一口我食一口。”
1977年,21岁的国昌自歌连臣角出狱,一度戒毒,借住在一名惩教长官家中,但约一年后感不好意思蹭吃蹭住,搬回彩虹邨,“又群返那堆朋友”,重新沾上毒瘾。“食海洛英,一日1、2次。90年代,我40多岁时,毒瘾最深,一日可食5、6次。”
“初食毒品时,感觉真的很放松、松驰,吹风笛都特别陶醉投入。但‘高潮’过后就是上瘾,而且吸了十多年后,那种放松的感觉已不再,只剩下辗转反侧的吊瘾。”
露宿
“八十年代也曾做过不少正职如工厂,但一边吸毒一边工作。毒瘾愈深愈勤力返工,不然哪有钱买白粉。”九十年代起工厂北移,国昌也跟住失业,生活开始潦倒。
反复犯事坐牢,失业加毒瘾日深,2010至2015年期间他与兄长露宿在深水埗通州街桥底下。“因为负担不起租金。租住过板间房,很多蚤、很痒,露宿更干净。麦当劳太多人行来行去,很吵。”与现在木屋“成行成市”不一样,他自称是在该地点露宿的“先驱”:“那时只有几个人瞓。”他又声称那时自己很“企理”,睡醒后会自行收拾被铺,每晚重新再铺,不会阻街,“是后来的人摊晒啲嘢出嚟。”
他一直与兄长感情甚笃,两兄弟一起吸毒、一起捞偏、一起露宿、一起信主、一起改过。去年哥哥申请到富昌邨单人公屋,成功上楼,也叫国昌同住。因此国昌现时也已经脱离露宿生活,两兄弟不介意挤一点,一起重过新生。
身体的印记
在桥底露宿期间,他的腿部有伤口因细菌感染而需动手术,从此不能长时间站立,医生判定他为伤残。因曾吸毒,现在他吹笛久了可能会“不够气”走音。这些都是曾经的荒唐岁月,留在他身体的印记。
沉沦毒海及露宿期间,他不敢联络对他有恩的人,“母亲一直对我不离不弃,但是最近我戒毒后才有面目回家找她吃饭。自歌连臣角出狱后,有位惩教长官曾收留我,但他应已过身了吧?如果仍在生都一百多岁了。想告诉他,‘我现在过得很好,谢谢你’。”
现时他无业,靠综援及伤残津贴过活。重拾风笛也许只因机缘巧合,但也是证明自己价值的活动,“牧师这么好替我弄来了风笛,如果我不重拾技艺,就太辜负他了。”记者多次问他风笛之于他的意义,国昌不置可否:“都是际遇。当年如果我不曾在饭堂工作出入黄竹坑警察学堂,不会初接触到风笛。如果不进入歌连臣角(惩教所),不会每天练习至如此纯熟。如果没有遇到牧师认识信仰,现在也不会重拾,就当是兴趣。”风笛不算是坚持,但一定是缘份。
聊著聊著,他突然想起当年为何挑中苏格兰风笛这冷门的乐器:“套衫靓,大件得来又轻盈。型啰!”
曾经的逞强,不管有心或无意,都变成了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