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四三十】曾办单车游行 七旬街坊讽沙田出身局长:从冇转过軚
1989年春夏之交,北京宣布派军队入城戒严,回应天安门绝食学生诉求。远在香港,有沙田街坊冒著八号风球,抱著大声公巡邨呼吁街坊声援北京学生。吴海光是其中之一。六四于他不只是1989春夏之间的政治风波,而是把他卷入政治生活的人生大事。
六四屠城后,吴海光曾发起沙田区民主单车大游行。近2,000架单车浩浩荡荡由大围单车公园,踏往新华社大围分社游行。悠悠30年过去,当战友逐一离世,73岁的他至今仍坚守自己岗位,把回忆和历史守在自己沙田仓库。寻常沙田市民默默抗争30年,他说:“不枉此生,永不言悔。”
摄影:龚嘉盛
吴海光拥有许多细腻的香港八九回忆。30年前北京戒严那天,他曾和朋友一行三人合资买来大声公,自发驾车巡邨广播,声援北京学生。“八号风球个日好记得,横风横雨”,他还记得当时沙田街坊冒雨支持,“当我地架车行到每一度,佢地喺度截住我地架车捐钱”。在没有互联网、智能电话的1989年,香港曾发生许多不被记载的回忆。
北京戒严一周年 3,000街坊参与“中华民主单车大游行”
关于六四,沙田还有这样的一幕:中华民主单车大游行。1990年5月20日,北京戒严一周年,近3,000名游行人士骑著单车由大围单车公园出发,经博康、禾𪨶等屋邨,到新华社沙田分社门前示威,全程25公里。吴海光就是当年活动负责人,他指当年地方区议员、沙田街坊均有担任义工,沙田新田围民主党区议员程张迎、沙田市中心区议员卫庆祥等均协助。
“整个大围单车都租晒,非常踊跃”,他笑言当初估计只有200人参与,最后却多出逾二千人。“踏到第一城滨景个度,警方就制止,因为太多人,所以就去新华社。有超过2,000单车,历史嚟㗎!”73岁的他说得自豪。
“单车是沙田特色”
吴海光解释,沙田办单车大游行既遥接八九北京的单车游行,亦因单车是沙田特色。1989年,北京曾有近万名学生曾骑著单车,环绕北京高校、官方新闻单位游行,沿途高叫“新华社,讲真话!”、“解除报禁”等口号请愿。一年后,沙田街坊则骑单车环绕沙田游行,高呼“人民不会忘记”,要求释放民运人士。
沙田区公民意识较强
“因为沙田有单车公园,系特色嚟”,大围单车公园如今已种出摩天大楼,成为港铁大围车厂上盖私楼“名城”,空前盛况俱成过去。当年沙田区街坊积极参与八九民运,吴海光认为或与公民意识强有关。“沙田区公民意识比较强,公私营屋苑规划得好,知识分子比较多,比如第一城就系中产区。”
自小听母诉日军侵华杀人 亲睹政权杀人倍感震撼
30年来,吴海光一直活跃于沙田,亦是“沙田支援民运联盟”(简称沙支联)核心成员。他认为或与自小听妈妈讲述日军侵华等中国苦难,一直期望中国能进步有关。因此,当他目睹屠杀人民竟是中国政府本身,倍感震撼。“学生以和平非暴力争取进步,用咁样手段对付自己人民,觉得咁对学生好唔公平”。
六四后携死难者遗照展版巡回沙田展出
后来,当他朋友从海外带来一辑六四死难者遗体相片,他决定把血色证据晒成大型相片展版。往后的三数年,每逢假期吴海光抱著六四死难者遗照展版,巡回沙田各屋邨展出,新翠、龙亨、禾𪨶、沙角⋯⋯每个月他总会借用不同区议员、地区组织名义,申请在屋邨商场相片展览。 他指当时社会气氛开放,情况最坏亦只是遇上警察查身份证,“都抄惯,差佬一埋嚟,就攞定出嚟”。
声援者转軚、沉寂:“刘江华冇转过軚,一直都系咁”
当年沙田区联署者众,如今人面全非。正如现任香港民政事务局局长、民建联刘江华当年亦曾以“黄匡忠.刘江华议员办事处”名义联署。对于“同路人”转軚,吴海光却看得淡然,“我认为佢冇转过軚,你唔认识佢嘅人觉得佢转軚,佢一直都系咁,有利益就侧去个边。佢最先都系做社工同黄匡忠,到危急关头出卖黄匡忠。”
刘江华与沙田
“刘江华”是民建联内少数曾经拥有泛民主派背景的成员,亦是不少沙田街坊的政治创伤。当年刘江华与汇点黄匡忠出选沙田区。及至1991年立法局选举,加入港同盟(民主党前身)的刘江华却在关键时候呼吁选民弃投他拍档黄匡忠,以保送他入立法局。老街坊吴海光指,当年不少支持刘江华的义工有感背叛,自此割席。至于刘江华,事后被港同盟处分后退党,其后于1998年加入民建联。
“我觉得做人做到咁,就算有钱都冇咩意思”
寂寂无名的吴海光从没离场转軚。他自嘲是死硬派,喜欢任支援角色。至今坚持,每年六四前后均会任支联会义工。“所以每个人理想唔同,我都唔求呢样野,只系觉得你好卑鄙、遗臭万年,俾人改个名做垃圾筒,我觉得做人做到咁,就算有钱都冇咩意思啦。”
30年来,吴海光牺牲得最多的是时间。六四后,他花上大量公余时间投身社会运动。他坦言若把时间投放在自己的制作公司,成就或会更高。“如果要揾钱真系唔会做呢啲野,所以我对揾钱呢方面真系唔系太积极。有时觉得良心方面过唔去,有时系良知方面衡量下。”
沙田热心相继离世 七旬街坊仍坚守:不枉此生
然而,这位七旬小人物却说绝不后悔。由43岁来到73岁,而当年一群沙田热心街坊组成的沙支联,由数十人减至约十余人,“个啲70几岁,死都死咗几个,年纪大呀嘛,有啲60几岁就死咗,系我哋呢啲咁襟挨。”年届七旬的他坦言如今体能远不如前,曾经忘我撑起沙田区地区活动的他,早前从湾仔游行去中联办,走到中环已见疲惫。“几十年唔系一个短时间,人生冇几多个30年,觉得自己有能力就去做,亦都好满足”,回首30年社运路,头发斑驳的他说:“不枉此生,永不言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