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版大妈盲抢“话知你” 换物市集“执嘢”微调抗贪念
摄影:李孙彤插画:See Pok
6月初的星期日,添马公园的草地比往常热闹。“执嘢”的工作人员正在为午后的换物会作准备,有的把服饰挂在衣架上,有的收集及检查大家捐出的东西,有的在场内为途人介绍及解答疑问。“执嘢”现时有3名核心成员,尹小姐(Ren)是创办人之一,主要负责活动策划及前线工作。她在记者的手背上盖章作为入场证,下一刻旁边的阿姨便向她连连发问:“真的不用钱吗?”、“捐东西才可以进场吗?”Ren的卡片,印着20世纪初英国空军将令Norman MacEwen的一句:“我们以得到的东西去生存,以付出的东西去生活。”仿佛是“执嘢”本身的写照。
学会减少胡乱购物
“执嘢”推广换物文化,邀请大家拿出家中闲置物品,并从活动中取得自己所需。活动场地亦会精心布置,营造嘉年华一样活泼舒适的环境。随着愈来愈多媒体报道,活动亦愈来愈多人响应,也有不少机构邀请她们合办活动。同是“执嘢”创办人的胡小姐(Samathy)说:“愈来愈多人出席,代表他们觉得这个概念好,可以渗入他们的人生,也代表‘执嘢’有它的存在价值。”
过往“执嘢”的活动总是一呼百应,参加人数逾千,但其实当初只是3个女生的小小换物会。“当时每人拿出十数件衣物,最后我又拿到十数件新衣服。那时好开心,原来不用花钱买,又可以满足自己。”Samathy表示,“执嘢”借着换物,宣扬减少胡乱消费的信息。成立执嘢5年,活动使她有很大的转变。“(从前)一条裙不会穿着多于3次。”
她曾是中环上班族,从前每天上班都会穿上不同的衣饰,几乎每日都逛街。“现在少买很多东西,省下很多金钱,又不用花那么多时间整理。学懂买一些基本款式,有需要才买一条比较漂亮的。”Samathy认为香港人过度消费,原因可能是购物过于便捷。“香港可能太方便,下雨天总有很多人买一把伞。我以前都是这样,家里起码有10把雨伞。”而今,她的手袋里却总带着折伞和环保袋。
啼笑皆非的“分享”:一袋穿过的内裤
人们从家中拿出来的东西包罗万有,普遍如衣服、书本和杯碟,特别如单车、古筝、竖琴等等都收过。Ren笑道:“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真正的竖琴。”每次活动收到过10,000件物品,当中也有一些令人啼笑皆非的“分享”。
“有些人会‘搏你睇唔到’,带一些破烂的衣服、无墨的笔……10件大约有2件是烂的。”有人欺骗Ren的信任,声称拿出来的比坚尼是全新。“后来我发现里面有渍。”在其中一次活动中,更有参加者带来一大袋自己穿过的内裤,使Ren十分愤怒。“义工当然拒绝她,她的回应却是‘我特登拎嚟㗎㖞’,然后把那袋衣物扔在接待处地上!”最后那袋内裤怎么处理?“我追上去啊,整袋还给她。”Ren忆述旧事,听者亦感受到她的怒意。
免费“执嘢”的坏处
记者在场内绕了一圈,挂得满满的衣架只剩下三两件衣服。女士们也开始转移阵地,围绕在整理衣物的工作人员附近。“我们的规则就是没有规则,说好‘唔使钱任拎’。”Samathy的语气带着感慨:“普遍的人都有贪心的念头。”游人带着手推车或大型行李箱,她已经见怪不怪。“我们曾经呼吁不要带行李箱,会撞到别人啊。”
有人满载而归,竟有更多的是空手而回。吴先生和张小姐从脸书得知活动资讯,打算前来“执嘢”,却“无嘢可执”。吴先生认为现时社会过度鼓吹消费,活动可以引起反思;张小姐则说:“里面好多人,一放(东西)出来,他们便会抢……好惊。”也有参加者归咎选址不佳,“好多印佣,好多人抢来抢去。上次比较好,全部香港人,货源和种类都比较多。
从印尼来港工作的Titin坐在树下,正在折叠刚取得的新衣服。Titin与朋友路经此地,碰巧发现这个活动。
她说自己最喜欢这条色彩缤纷的连身裙,很适合夏季穿著;她也拿了一些衣服,打算寄给身在家乡的儿子和妈妈。她认为这个活动很好:“有些人用不着的东西,对其他人有用,又可以继续穿著。”
盲抢的香港“大妈”无视公德
Samathy认为去年与西九文化区合办的活动“自由约”最为“墟冚”。她忆述当时宣传铺天盖地,规模极为震撼,但她事前并未预料到物品会被一扫而空。“活动以往的参加者大多数为20到40岁左右,西九多了很多从未见过的伯伯和太太。”有人在活动开始前已看中陈列的名牌锅具,守在旁边,甚至不愿让别人拿起检视;也有人跟在负责上架的工作人员身后,只要一放下物件,便会被他们直接拿走,根本没有细看那件是否自己需要的东西。她直言:“当时很惊恐。”
那时,她们在脸书专页表达对参加者没有公德心和同理心感失望,写道:“港版‘大妈’的盲抢程度甚至令我们都很失望,公德心,是没有的,屡劝,是话知我们的。”;她们亦向其他参与者表示抱歉。“我们每次都会检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否可行。”Samathy认真地说。“所以每次活动的程序都会有些微调。”
的确,“自由约”之后的活动,她们决定向入场者派发一个大小相同的“执嘢袋”,并且每人只可带走一袋物品。“这次我们限制数量,结果剩下大量物品,下次我们又要想想办法。”
我们不鼓励,也不喜欢用“捐赠”来作为换物基础。闲置的物资,就该到更有需要的人的手上,这也不该是“施舍”。
从闲置堆中找出来 还资源应有用途
在2013年,“执嘢”推出网络平台,供大家自由换物;翌年,执嘢成立慈善平台“The Shareables by JupYeah”,希望令有需要者自主地取得所需。换物形式不再局限嘉年华,把分享扩散到更多不同的层面,例如在新年的时候,邀请基层家庭的小朋友写下自己需要和想送给别人的礼物,再向大众收集物件,让大家一起实现小孩子的愿望。
早前,注册视光师卢先生计划回收旧太阳眼镜,供团体带到中国青海交予当地人使用,并宣传护眼知识,执嘢亦有协助宣传及增加回收点。活动目标征收100副太阳眼镜,岂料最后竟收到逾2,000副,足足超出原定目标20倍。“其实香港人真的拥有太多东西,像这次活动,随时也能找出这么多太阳眼镜。”
Ren认为香港人普遍较为富裕,因此,今年“执嘢”的目标是组织更多慈善性质的活动,希望与社会上更多有需要的人分享。她认为共享与慈善并无直接冲突:“两者都是把闲置资源重新分配,让物件重新发挥它们的用处。”她们亦强调:“我们不鼓励,也不喜欢用‘捐赠’来作为换物基础。闲置的物资,就该去到更有需要的人的手上,这也不该是‘施舍’。”
旧思维“只用新嘢” 期望教育改善
虽然每次执嘢举办的活动总会吸引大量参加者,但Samathy觉得共享在香港未算普及。“香港人未接受到每一样物件都拿出来分享,如二手物,比起外国,我觉得还未算很流行。当中有一点中国人的传统思想,不喜欢用旧物……也需要一些时间吧。”Ren则认为共享在香港发展理想:“当大家认同一个活动的理念,便会令活动变得很organic,并不是照抄外国,而是把适合香港的元素放进去。”
面对换物过程种种不理想情况,她们都认为教育是有效改善的方法。“我想走进学校,可做讲座,甚至是换物会。因为未来都在下一代的手中,这些观念需要从小培育。”Samathy说。“始终这是一件好事,不可以只吸引一撮人,永远只有那一撮人。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们希望这个社会接收的信息,便不会每个人都接收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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