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被拐带、虐待至死 斯里兰卡茶园增托儿服务 NGO盼改善环境
一杯奶茶,放在桌上看,无非就是红茶与奶装在杯中,平平无奇,是香港餐厅常见的饮料。然而,在一杯奶茶的背后,种茶、采菜,茶园工作者的工作环境、待遇,他们的家庭、种族、社会地位、生活环境等等,这一切,才是构成一杯奶茶的“成份”。摄影:卢君朗
“锡兰”在红茶的世界中,早已坐稳老大哥的地位,锡兰茶仿佛等于品质保证。锡兰是斯里兰卡的旧名称,1815年,英国人统治这个地方,同时相中这片国土高地的气候,从印度南部引进泰米尔人,以奴隶身份为他们种植红茶。1948年,斯里兰卡独立于英国统治,种茶的传统与工业一直延续至今。
位于岛国中南部的Nuwara Eliya,海拔2000多公尺,气候清凉而潮湿。从首都可伦坡坐车, 经过百步九折的山路,足足六小时才到达茶园积聚的区域。向山谷望去,是一大片翠录、密麻麻的茶树田,于山顶的浓雾之中若隐若现。偶尔会看见女工穿着几层厚雨衣、背着大袋,在茶树间穿梭采摘;或是背着装满茶叶,鼓胀的袋子在山路排队行走,准备到集合点秤量重量。
每天采18公斤茶叶 日薪25港元
“每天采18公斤茶叶,可得到日薪500元;但少于14公斤,就只能得到250元。”一位采茶女工分享她的工作待遇,说的是斯里兰卡货币卢比,500卢比,相当于25港元左右,与当地路边餐厅吃一顿饱饭价钱相约。“其实一定不足够生活。”因此,她的丈夫离开茶园,到外面去工作。
每天早上,采茶女工从5、6点开始到茶树田工作,大部份人只穿拖鞋,有些人双腿上烙着淡淡的疤痕,从深啡色皮肤上浮凸出来。“工作时要在田中爬上爬落,下雨时泥路非常湿滑,不留神便会跌倒。”她还说,雨天时田间有水蛭吸血、晴天时则要小心蜜蜂叮咬,工作待遇及环境不理想,“不过做了五年,也都习惯了。”
访问期间,她年幼女儿在一旁玩耍,不时从母亲腿上滑落。在母亲心中,女儿生活、接受的教育,比这一切都重要。
“我是一个采茶女工 我不希望女儿也成为采茶女工”
每天在她工作前,都会带女儿到茶园的托儿中心,接受学前教育(Pre-school)。是当地NGO救助儿童会自2014年开始,致力改善茶园的托儿服务,这个计划,起因于过往茶园地区虐待儿童事件频生的现象,此外期望于改善茶园卫生环境,以及托儿中心的服务与设施,以及为孩子提供教育。
所谓学前教育,可能只是一些最基本的知识、玩游戏、做劳作等等,但母亲仍觉得令她的女儿获益:“以前她回家,会经常问我这是什么、哪是什么,现在上学后,她回家反而会告诉我这是什么,哪是什么。”她希望女儿接受良好教育,有理想的未来,“斯里兰卡阶级分明,我不希望女儿走上我的旧路,成为一名采茶工,所以希望她接受好的教育,同时想茶园管理方也不断继续改善这些托儿中心的师资。”
尽管在数字上,斯里兰卡普及教育程度非常高(95.6%人识字,中、小学免学费),但茶园中的人身为社会中少数的泰米尔族,与主流族群僧迦罗人使用不同的语言,由于语言不通,在大学之前都比较少到山下去生活、读书;加上斯里兰卡女性较早结婚,许多女性受访者表示自己在20、21岁已成家,并生下两、三个小朋友,家庭生活有机会影响她们读书与工作。
今时今日,聚区山上的泰米尔人要脱贫、提升社会地位仍不容易
儿童组成Children's Club 为自己发声
救助儿童会于2014年左右,在斯里兰卡开始着手推动茶园保护儿童政策。迄今最立杆见影的工作带:于各合作茶园中,增加托儿、儿童学前教育的人手及设施;成立Children’s club,由儿童及青少年组成,定期与成人(包括地方官员)开会,讨论茶园中儿童的处境,及保护政策进度;于茶园中宣扬健康资讯、增加诊所医生数量等等。
Children’s Club的年青人,谈到他们曾经听闻的儿童侵犯案件:“以前听过有6个月大的婴孩被伤害、有人被拐带、毒打,甚至被多人虐待至死。”他们当中,亦有人曾经在学校被老师体罚。这些年青人对此类事件,均表示疼心:“不明白为什么会发生在他人身上,亦不想再出现类似事件。”
于是他们与大人开会,自己表达诉求,又在茶园中各地表演自行构思的话剧,希望引起他人反思。
茶园管理者:做好保护儿童政策,对员工与企业都有利
其实在山上的茶园,普遍都会为员工提供托儿设施及服务,但质素参差不齐:早前有报告指,部份茶园照顾小朋友的方式,其实可能令小朋友受伤。与救助儿童会合作的这些茶园,是想尽量改善设施、服务以及师资。
两位茶园经理,站在经营者的立场,期望能杜绝茶园儿童被伤害悲剧,同时认为妥善照顾女工的孩子,“茶园中的工人,得知有人尽心照料自己的孩子,便能无忧无虑的工作,也能避免过多劳动力损失。”
由2016年开始,救助儿童会亦希望与茶园推动一项认证计划,若茶园友善对待采茶工及他们的家人,其生产的茶叶便能得到认证。在茶园方看来,亦影响行销、市场策略,其中一个茶园管理层Johann解释:“在欧美地区,人们比较重视产品的生产过程是否人道,要是增加这项认证计划,绝对有利于开拓西方市场。”另一位茶园经理举出印度作为例子:“在印度,有些人认为小孩子幼嫩的皮肤不会损坏茶叶,以低薪聘用童工,他们一天工钱可能只有一元。”
香港企业能否向茶园借镜,提供托儿服务?
斯里兰卡政府本来负责茶园地区的保护儿童政策,却在多年前把土地租借予茶公司时,同时要求茶园管理者自行处理照顾、保护儿童的事情。亦是在这个时间点,或许因茶园方未发展出一套完善的政策与执行方式,导致虐儿事件发生。
在香港这个已发展城市,托儿政策却不比斯里兰卡的好。香港在幼儿照顾政策方面,每个财政年度投放的资金只占政府0.03%,远低于其他亚洲地区。而全港全港只有12间资助独立幼儿中心,仅提供738个名额,有6个地区(南区、离岛、观塘、黄大仙、西贡、大埔)没有这类中心。除了资源不足,更关键的问题是未能释放女性劳动力。据社联资料,2017年离婚单亲贫穷住户中以单亲母亲住户居多(占整体离婚单亲贫穷住户的82.1%);单亲母亲住户的贫穷比率高达40.1%,而单亲父亲住户只是 26.9%。
除了政府要认真发展托儿服务,个别企业又能否参考茶园做法,为有需要员工提供短暂的托儿服务?
在今年6-8月,6位香港大学学生因为参与实习计划,而来到斯里兰卡,考察及反思救助儿童会与部份茶园推行保护儿童的公司政策进度,当中亦影响到这些大学生们对自我、未来的抉择。请看下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