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港童出声1】老师每天在课室倒数考试日 中学生:人生好可悲
基层家庭出身的中五学生周锦涛(Tom)行走在他熟悉的逸东邨,带我们到一张无人的乒乓球桌前。炎热夏天的下午五时,学生从学校赶去补习社或回家做功课,谁有时间去玩?看著旁人补习课业繁重大呻辛苦,Tom 似在局外:“一日的时间除了返学,剩下就是补习和食饭——这样的人生好可悲。我的脚步比较慢,不用识飞天,行路也可以。”
慈善机构“救助儿童会”最近筹备儿童交换书信计划,请本地学生和其他国家儿童做笔友,分享自己的快乐和烦恼。Cindy、Andrea和Tom都是参与计划的中五学生,三人的信中不约而同说到自己读书的压力。三个十七、八岁的学生对社会提出很多问题。
(摄影:郑子峰)
香港社会思维是精英主义,所以不停谷成绩,要谷出最专业的律师、医生等,他们的学分要最高。屋企人会想你揾好工,以后照顾到自己,保障到生活质素。但如果过分追成绩,令自己太忙就是放弃了现在的生活质素,令自己不开心,有没有明天已是另一回事。
问题一:“读书不是为了更好的生活,更快乐吗?”
公开试在即,三人的数学老师会跟他们计数,扣掉假期还有90几日上学日,除开每科平均还有30小时学习,这样一分一秒地倒数;例如他们旁边同学快速揭动补习教材纸页的声音;例如同学考试开考五分钟就加纸。
受访那天,Tom穿著的T-shirt上面印有一个电池量的图案,显示电力不够之下,还有一行英文写道:Help me。“香港社会思维是精英主义,所以不停谷成绩,要谷出最专业的律师、医生等,他们的学分要最高。屋企人会想你揾好工,以后照顾到自己,保障到生活质素。但如果过分追成绩,令自己太忙就是放弃了现在的生活质素,令自己不开心,有没有明天已是另一回事。”
这伙中学生不明白为何学习最后变成操练?“大家读书是为了向上流动,有好的生活,到最后目的是想开心,但迫自己操练并不会真的开心。”Andrea说。
人们说学生抗压能力低,但部分压力来源是读书,却没人想过要解决,只觉得是我们的错。无奈社会就是这样。
问题二:“自杀的人为何反被怪罪?”
去年9月,中学生自杀案接连发生,其中一个结束生命的女生,来自Cindy就读的学校。时任教育局局长吴克俭当年回应,是学生不懂得生涯规划导致一连串自杀。三位学生显然不同意这个说法。“人们说学生抗压能力低,但部分压力来源是读书,却没人想过要解决,只觉得是我们的错。无奈社会就是这样。”Cindy说。
“自杀新闻的留言可以很冷血,说自杀的人是废青,浪费屋企人的钱,怪自杀者却不是思考原因。”Tom这样回应。
如果(政策讨论)只有他们(专家)参与,就只有他们的角度,他们想像中对我们好的事,未必是我们buy的事,例如强推BCA(基本能力评估计划)。
问题三:“儿童为何没权就政策发言?”
“好多人唔会听中学生嘅苦,觉得读书好幸福。所以有时同学会觉得发了声也没用,只会忍。”Andrea说。Cindy曾经就儿童政策到立法会发表意见。“我感觉到,我们可以讲,但他们接纳意见与否就是另一回事。我们讲出压力,源头是教育制度的问题,其实可以改善,却没人打算去做。”
过去几年的社会运动,令Tom从不理世事转而每天关注时事,从觉得《城市论坛》沉闷到每星期追看节目。他有板有眼地跟记者讨论起最近的高铁事件:“高铁未开车已经好多意外频生,像车轨变形。地铁主席马时亨的言论令人好失望。”马时亨比喻茶餐厅开张前漏水,没理由向未来的顾客公布。“这比喻不恰当,高铁是用公帑兴建的,而且公共交通如果出事,会威胁乘客生命,不能和餐厅相提并论。他说记者不用取得太多资料,可见他们拒绝和公众交流。”问高铁关儿童事吗?他答:“高铁当中涉及好多争议,例如一地两检的法律,以及安全问题。大家都是潜在的乘客。”
他相信年龄并不会限制他们向社会提出建议的能力,甚至不少政策本来就以儿童为对象。他认为很多时候政府并没有回应儿童的需要——如教育局未有回应家长和儿童取消小三“全港性系统评估”(TSA)的诉求。有说未成年人思想未及成熟,容易被洗脑,Tom并不认同,“如果(政策讨论)只有他们(专家)参与,就只有他们的角度,他们想像中对我们好的事,未必是我们buy的事,例如强推BCA(基本能力评估计划)。”
政似换届后还有儿童事务委员会?
他们的声音能否送达立法层面?多宗虐儿、学童自杀和校园欺凌案引起社会各界要求政府行动,行政长官林郑月娥在去年《施政报告》承诺设立“儿童事务委员会”,聚焦处理儿童成长中面对的问题,委员会刚在5月底正式成立。委员会主席为政务司司长张建宗,当然委员包括教育局、食卫局等局长;非官方委员则包括医疗、教育、社福界人士,关注儿童权益的团体及少数族裔等,其中包括两名在城市大学及港大法律学院就读的学生。他们任期为两年,至2020年5月31日。
委员会对象涵盖18岁以下的儿童,当中以14岁或以下儿童为工作重点。有关注儿童权利团体认为,现时建议委员会组成代表当中没有基层儿童及民间代表,直指委员会离地;立法会议员张超雄则撰文批评,委员会形式与扶贫委员会类似,主要功能为协助推行政策,而非如联合国建议般有能力监察政府施政,有法定权力独立调查与儿童有关的事件。“儿童事务委员会应独立于政府,委员会的地位应类似平机会、申诉专员公署,而不是只具备一般咨询功能。”(见另稿)
除了严肃议题,游乐场的设计等社区议题上,儿童声音相当重要,但现时他们却并没有恒常渠道发声,而委员会在政府换届后是否继续运行,仍属未知之数。
在今次书信计划中,Tom和其他人分享了什么烦恼?详看下篇:【帮港童出声.二】Carrie Lam,可否阻你十八秒钟看看信?。
救助儿童会“书信交换计划2018”希望透过不同国家与香港儿童互来书信、拍摄影片分享生活及烦恼,令社会关注儿童权利。计划针对几个讨论范畴,包括儿童权利、家庭支援、精神健康和学习环境。计划负责人Ian相信交换书信令不同国家的儿童有渠道去分享和讨论,再思考自己可以做什么:“像Tom的少年,其实有不同事件启发他关心社会,再去想方法与人沟通、讨论,绝对不是人云亦云。就看政府会不会把儿童声音放入去(委员会)。”计划分阶段进行,在八月和十月将会招募更多儿童参与交流,直至2018年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