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老新人.上】男校生变脑退化社工 崔志文:其实老人很爱玩
崔志文(Kenny)有一种能够令身边的老人如沐春风的天份——言谈举止生动鬼马,与老人家相处热情投入并观察入微,老人的身体状况和心情指数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似的。
他读社工出身,对长者脑退化症有浓厚的兴趣,曾赴英国4年深造脑退化症硕士课程,其后将所学带到香港,在他工作的赛马会耆智园,开设全港首个脑退化症证书课程。
十几年来从事长者服务,每天接触老人无数。他如何看待老人、又对“老化”有什么心得?
崔志文(Kenny)身上流露出一种令老人如沐春风的气场——造型总是西装骨骨,色彩的配搭据说有绿色、蓝色、黄色、紫色和粉红色等等,偶尔还会带一些清新的香水味道;他不会吝惜和老人家的身体接触,倾谈时捉手并肩甚至熊抱都不足为奇。这种提神又亲密的感觉,大概老人从子女身上都未必会感受得到。
Kenny的气场,颠覆了一般人认为老人服务总是浓罩一种郁闷的刻版印象。他眼中的老人家,当然亦不会刻版地只有老弱的一面。
亲情比爱情触动
崔志文是个男校生,由外婆凑大,精灵古怪的他从小已深得阿婆欢心。“妈妈说我细个好识讲嘢氹阿婆,‘我咁瘦骨杉杉会唔会拮亲阿婆?’阿婆阿嫲都好锡我,细细个已觉得老人家对我好,我都钟意老人家。”他说看电影,对情情塔塔没什么感动,但对亲情会有,尤其家庭的分离,总是会触动他。
因为热爱接触人的工作,升大学时只想读中学没读过的学科,社工成为不二之选。这个在大学时入dan soc跳舞还跳过Twins大球场演唱会的男生,在Year 2实习时已选定要做老人服务。“我同自己讲死都唔做youth,因为我真系通唔到顶。做老人家几好吖,养生,他们没有夜间活动,我又钟意早起身,与老人家生活模式好似。”他从没觉得做老人服务是downstream的次选;嫲嫲后来患上脑退化症,让同住的Kenny目睹患者莫名的变化,启发了他看见脑退化症长者的需要。
“年纪大了,但唔记得身边最钟意佢𠮶个人,我觉得呢个位,冇一个情况够他们traumatic。那种感觉是,即使患癌症都知道自己发生什么事;但脑退化的朋友,却是不知不觉。”
只有无奈的脑退化症?
其实也不是完全懵然不知的。崔志文说,早期的脑退化症患者都知自己有点不妥,到病情中、后期便会出现“三失”:失语、失用、失认。“作为外人看都觉得好无奈。我好想去揾吓,这种无奈、这种没得返转头的疾病,是否完全没有快乐?是否完全只有失去?是否因为没有找到另一些角度看他们,才变得负面?”当年他尚未深入认识脑退化症,因工作机构获资助做脑退化症服务,带领他踏上此路——那年代,社会比较关注老人自杀与抑郁问题,脑退化症尚未为公众认识,坊间仍称之“老人痴呆”;高锟教授患上脑退化症的故事亦未广为人知。
“当年只希望做啲嘢令护老者减压,或做照顾服务令老人家开心啲。”崔志文曾经设计海报画上“出门几件事”,给脑退化症老人家贴在大门做提示,在2006年可说创新。
赴英深造
本地的前线经验满足不了Kenny对脑退化症的好奇,2007年他到英国苏格兰Stirling大学深造为期4年的脑退化学(Dementia Studies)硕士课程,从此大开眼界,例如昼夜导向问题原来在脑退化症很常见,原因是长留室内,缺乏光暗变化所致,只要家居灯光调校光暗,如早上最光、晚上昏暗一点;或按活动性质转变,如睡房黄光、客厅白光等,已可改善脑退化症患者生活质素。
毕业后回港,Kenny带著所学踏足学术界,促成专做脑退化症服务的赛马会耆智园与中文大学合作,于2011年开办全港首个脑退化症证书课程,供业内人士进修,至今已有120人修毕并有同学会“Alzumni Association”。本身已有3个硕士学位的Kenny,现正攻读博士课程,博士论文题目研究脑退化症患者的主观世界。“我好想带出脑退化症老人家的声音。”他做过一个追踪研究,了解居于院舍的脑退化症长者的生活,“我好想理解他们究竟点过每日24小时?其实喺院舍点搞嘅呢?”
老人的生活日常
老人的日子如何,老人的力量也必如何。时钟回拨到Kenny的第一份做老人服务的工作:2005年,沙田区基督教信义会一间老人服务中心。初出茅庐的新丁想为有痛症的老人家做水疗班,在泳池见到游泳教练和老人家做水中运动便上前探问,竟就连系了香港游泳教师总会的水中机能教练,为80几个阿婆阿伯在公众泳池办了4个水疗班,冬天都坚持凌晨五点几出车,接沙田、马鞍山区长者去游水。
“老人家其实都涷,但好记得有个画面,有个著三点式泳衣,好正!她问‘我靓唔靓?我未试过咁著’,我话,靓呀!”到今天,这个会陪老人家一齐落水一齐癫的社工,想起那幕仍会哈哈大笑。“老人家其实好钟意玩,十几廿个人冲落泳池,其实好comfortable。”
英国国宝级演员Judi Dench在81岁生日时,女儿送她一个纹身做生日礼物,写上拉丁文carpe diem——活在当下,从此写在Dame Judi Dench的右手手腕上。想发展新一代的老人服务,也许社会敢于想像老人想要的生活方式,才是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