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机场的人.上】欠下赌债周街瞓 前公务员机场“定居”十年
阿黎去到哪里都是一个背包随身——水樽、毛巾、一件上衣,习惯是由在机场“借宿”时养成。说是借,但一留就是十年。12年前,阿黎辞掉了公务员工作,将60多万的退休金及存折留给前妻后,就过著漂泊的生活。他选择在机场停了下来——聚散离合的地方,却教他寻得安稳。
摄影:吴钟坤
欠下巨债 开展漂流生活
阿黎并非一开始就决定瞓机场。他离家后半年曾睡过美孚公园、九龙公园、深水埗球场,几乎九龙新界的公园他都睡过。后来公园长椅加装扶手,他只好躲到后巷或球场睡觉。每晚随处漂流,只求寻得一处宁静休息。“在公园会被保安赶,又多蚊;有时瞓后巷,老鼠曱甴都冇嘢,但系会俾警察查,后尾索性去殓房门口瞓。人影鬼影乜都冇,最安静。”
有天,阿黎“游巴士河”时无意中去到机场。他当时只贪机场冷气舒服,四处有椅子休息,打算睡一晚就离开,但细想下觉得机场的环境干净,有地方梳洗,就把心一横在一号客运大楼某处落脚——终结了每晚寻家的日子。“现在回想过来,在机场的十年是最安稳、最开心的日子。”听起来满奇怪,聚散离合的地方,却是阿黎寻得安稳之处。原来教他安心的并非住处,而是终于抛下昔日满身赌债的日子。
阿黎于1970年代任职公务员,每月收入万多元,当时来说算是非常可观。然而,阿黎亦十分好赌,欠下银行、财务公司债务,也向街坊亲戚借了大笔钱。“还就没有能力,不要说了,总之是天文数字。”阿黎当下说得淡然,但那时财务公司不停致电到公司追债,走在街上碰口碰面都是债主,教他精神压力甚大。阿黎最后申请了自动离职计划(俗称:肥鸡餐),拿了60多万的退休金就离开。他把全数退休金给了前妻,好让她把亲戚的债务一拼还清。“对她(前妻)好歉疚,退休金连同存折都给她之后,我就想消失。”
日日爬山游水
12年前,社交媒体及通讯程式也未如现在发达,一个人要消失也难以追踪。阿黎离开了家庭、昔日的圈子,唯一随身的只是一个背包。他辗转来到了机场,像是初到贵境的旅客,开展从未想过的生活。
以往,阿黎醒来时,先要想想当下身在哪个在公园,再要烦恼当晚要哪里睡觉;自落户一号客运大楼后,生活倒是变得规律起来。每朝醒来,阿黎先去厕所刷牙洗脸,然后就到逸东邨吃早餐。居于海岸线旁边,他每天的活动就是“上山下海”。有时会到超市买一梳香蕉、一袋苹果, 爬上山喂雀仔蜥蜴过日晨。“我用树枝敲一敲路边的石头,十只八只蜥蜴走哂出来等我喂。蜥蜴呢,就把苹果弄碎放在地下自己食;雀仔呢,我就会放在手掌上,牠们自自然然飞过来啄下啄下,咁样就坐一日啦。”上山之外,阿黎闲时也会到大长沙、小长沙游水;游乐过后,就到去体育馆冲凉,晚上才回到机场睡觉。
机场睡觉:最紧要著袜
日间游水爬山,晚上到机场休息,阿黎每日的洗费只是来往机场与东涌的车钱,以及一日三餐。他有时吃八只香蕉充饥,有时也到机场或逸东邨的快餐店解决,阿黎说食物从来也不成问题,反倒睡觉需要点技巧。
阿黎睡前会用胶袋把鞋子入起再放进背包,一来可当作枕头,二来防止被偷;然后戴上帽子以防冷气吹著头,再交叉双手保暖睡觉。有时半夜难眠,他也看到“机场老鼠”外出揾食。阿黎在机场留宿初期,没有太大警觉性,也曾成为猎物。有次他把凉鞋放在地上,一觉醒来就不见了。“几狼狈啊,我要赤脚搭巴士出去逸东邨买。”
新住客不检点
“机场老鼠”存在已久,阿黎也见惯不怪;反而他早前看到《东张西望》说有人在二号客运大楼(T2) 睡觉,弄得随地垃圾外,也大声骚扰其他人,教他十分气愤。“以前我和其他人在机场瞓觉好自律,行装不会通处放,每晚一定要著袜,外人望起来都好睇些;还有,垃圾必定会清理好,形象问题嘛,始终是香港。”
阿黎现时已离开了机场,但看到节目后,刻意回到T2 睡一晚。他不敢肯定那班是否电视上的人,但单是他们的姿势,已令阿黎摇头叹息。“唔著袜,还有姿势好肉酸,又栋高脚又嘈。”虽说阿黎和他的朋友行为检点,但始终在机场睡觉,外人也会觉得他们侵占公众地方。阿黎强调:“绝对不想让人觉得(睡机场)是对,但‘有头发边个想做癞痢 ’,当我有能力租屋时,就会离开。”十年间,保安或机管局职员从没有警告过他们,阿黎深知职员只是“只眼开只眼闭”,他们也自律不希望教职员难做。
阿黎担心,报导播出后保安会加强巡逻,不但影响住客,最重要还有在机场轮班的职员。“坦白说,睇电视我都过唔到自己,主要瞓机场的不是我们,而是机场职员。如果因为这样而令他们没地方睡,那他们实在太过份。”
早在两年前,阿黎因身体毛病离开了机场。但那十年遇到的奇人奇事,足以讲好久好久。想知更多,请看下集:【睡机场的人.下】十年来奇人奇事:游水钓鱼、瞓机场瞓到做老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