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笋工.下】卖旧书2个月赚近二百万 老板30岁拥24间店

撰文: 麦佩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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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邦(化名)叹谓,二手教科书买卖是夕阳行业,成本愈来愈贵,盈利由高峰期的百多万元下滑至今年的仅十多万,跌了足足9成。那段一年只需工作2个月的好时光,终究是一去不返了。

【暑期笋工.上】日薪$100潜入公屋收旧书 为争生意抹黑对家

19岁创业 曾全港拥24间旧书买卖店

上集提及,阿邦中学时的课外活动,就是在旧书买卖店做暑期工。毕业后,他曾打工数年,甚至曾成功考取公务员,但未受训毕业就自动放弃。“未定性,不想这样就一辈子,想试多些不同的工种……当然是做老板好,不用受气﹗”他最熟悉的零售货品,就是旧教科书买卖;加上那年他还年轻,没有大量本钱,这行能以小本创业,最适合不过。

起初他只是和朋友合资、在旺角开一店,生意愈来愈好,每年开几间分店。“全盛时期大概是97年金融风暴后,经济不景,大家悭得就悭,始终穷人买卖旧书的比例较多。”他最多曾全港开了24间分店,遍布西环、蓝田、旺角、荃湾、葵涌、屯门等区。那年他不过约30岁,已是连锁店的老板。

但因政府锐意打击阻街,以往的“货Van店”全换成短期租约的实体店。这几年来他的暑假行程从5月开始:

5月——开始寻找短期舖位、联络兼职学生哥
6月中旬——派兼职学生出动收集旧书(早年在公屋“洗楼”拍门,近年靠网上宣传)
7月中旬——街上招揽客人回店买书,尽量在一个暑假内散尽所有收回来的旧书,不然货品囤积一年再卖出便会贬值甚或蚀本

旺角和葵涌是本港现存两大买卖二手教科书的地区市场。(麦佩雯摄)

2个月赚近200万元的快活

足足24间分店,怎样管理?“基本上就是‘放手’让每店独立经营。我只负责出店舖租金及付予卖家的本金,每天巡视最多2至3间分店,若累了可能索性休息。收入则是和每店的‘经理’拆帐对分。”

他还允许每店各取各店名,“一来每店的经理会工作时会更有满足感和成就感,可能更卖力。二来为应付会去不同地区格价的客人,他们去了一间店觉得不好的话,如果去另一区见到同一店名的店都不再入内帮衬。如果区区的分店名称不同,客人们就不会因此不光顾了。”

这是一个季节性行业,一年只工作数月。阿邦说,“全盛年代,我只需工作7月、8月两个月,已赚到百多万元。这两个月的收入,已等同做足12个月的收入。”暑假以外的日子,他偶尔会找些短期工作,若找不到就索性休息。“如果工作2个月和工作12个月的收入差不多,那我为何不选择只工作2个月,其他时间闲云野鹤去呢?”

末落原因一:教育局密密转课程

阿邦多次说,这是一门夕阳行业,原因有二,一是营运成本愈来愈高,二是书店这种“中间人”角色愈来愈不重要了。“大家也开始知道旧书值钱了,我们要开价最少3折,卖家才会肯卖,不像以前$100可收到一箱书。”此外教育局频繁转换课程内容指引、出版社年年改版锐意打击二手市场等,都令二手教科书不像以往可以多放几年再卖也不怕。“以往十年都不转一次课程,5年前由会考高考转DSE,DSE制度成立初期又差不多年年改课程内容。”而教育局又早已预告,将在2019/2020学年作大量课程修订。每次转换学制及公开试课程内容,阿邦只能扔掉再没市场价值的会考旧书。

此为1984年的半部中史高中课程教科书,薄薄的仅百多页。旺角“汉记书局”负责人赵小姐:“那时十多年也不转一次课程!”(麦佩雯摄)

末落原因二:Whatsapp、IG的二手买卖场

近年Whatsapp、IG、Facebook二手买卖群组愈来愈兴盛,学生自己内部又会搞旧书买卖会,大家毋须透过书店已能直接完成买卖。为与时并进,近年他的小店也增设Whatsapp查询服务,欢迎买家卖家到场前先问价。“只是覆短讯也可以覆到没空吃饭!”

末落原因三:分店“经理”质素下降

如此他每年赚到的纯盈利愈来愈少,员工质素的“下降”,都令阿邦决心,在7年前结束大量分店的经营模式。“90年代刚创业时,我聘请的那批中学生分店‘经理’和我合作得很好,能很好地完成指令。但到千禧年代时那批中学生分店‘经理’,明明我早说过某些书缺页不能卖,他们还是卖出去了。因为他们只顾抽佣赚钱,买家后来就投诉我。”

某年他巡视业务时,发现大埔一间旧书店,门面不光鲜亮丽,但比他同区分店生意更好。他思考及观察,发现对方是一间地区老店,员工兼老板只有一对老夫妇,事事亲力亲为。“很多熟客主动找他们,而他们还提供可在开学后换书的承诺,店名店址总是如一。”他终于意识到建立“品牌”的重要性:“如果做好了口碑,客人下年会继续光顾你,又会介绍朋友来。”

于是2010年起,他每年只经营一间葵涌总店,自己掌权,只聘请兼职员工,他笑说年纪大了,可能加上近年信教,对钱的欲望反而下降。“以往的多间分店模式,纯粹只为赚钱。近年开始反思自己:如果我卖出的书不是真的帮到学生,会良心不安。”

旧书买卖不一定只为钱

7年过去,他的葵涌总店总算储了一批熟客,彼此交情仅限于每年见一两次;他有时知道某些客人的真实身份时,大吃一惊。“有一名打扮衣著非常朴素的师奶,在葵涌工作,每年来为子女买书。某年她说子女到外国升学,通知我上门收书,我才知道她住半山豪宅,原来是名阔太。”

此行的买家卖家以悭钱为出发点,但时不时有些人是为了理念。“某几年我在西环有分店,有很多人驾名车来买卖书,他们的出发点是支持环保。”

旧书买卖不一定只为悭钱,也可以为环保。(麦佩雯摄)

年赚降至十多万 或转型卖野战用品

阿邦说近年的纯盈利已由百多万降至仅十多万,暑假以外的日子他不能休息,必须另找工作,不像以前2个月已赚够一年的开支。他即将长租现正经营旧书店的店址,这是30年来首次。“一来让客人在暑假以外的时间也能找到我,不想成为黑店的一份子。”二来他也密谋转型,觉得这行应最多只能再多做一两年;9月起该店会尝试同时卖二手教科书及War Game用品。“如果到时卖War Game用品的生意更好,可能索性转型了,也不用每逢9月至5月就要另找工作。”

“可能翌年你再来,我已不再买卖旧书了。”这两篇访问,是旧书买卖行业30年的小总结,也是他人生上半场的总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