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障者的爱情.六】视障中心经理:他们也是平常人,应得到尊重

撰文: 黄雅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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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失明人协进会的服务中心在何文田的一个老屋邨中,妇孺老人提着一袋菜一袋米走过,并没有觉得拿手杖、戴墨镜的盲人奇怪。当盲人完全融入社区,连茶餐厅的伙记也会在放下饮品前,跟盲人说饮品放了在几点钟方向。林楚恩是协进会的服务中心经理,负责中心的支援计划,为视障人士提供心理辅助,也为家人提供情绪支援。
摄:吴炜豪
(此为视障人士爱情报导系列之六)

被访者都跟我说,失明对视障者与其亲人都是一种创伤的过程,从失去视力,到发现不被社会接纳,与公众产生隔阂与边缘化,过程稍有不善,便会把他们推到生无可恋的处境。林楚思说,新个案往往需一年半载的适应期,使失明人士学会接受自己,并训练感官,拾起新的技能,经营自主生活。然而,训练不难,难就难在接受失明的事实与旁人态度的转变。

社会的残疾配套看似改善不少,但有时不良的设计,反而增加残疾人士的困难,像许多盲人其实无法根据无障碍通道出街。

白杖打中衰三年

“有一些人天生大胆,就算没有使用过手杖,他们都会提着它摸索不同的路;但有一些人性格消极,对自己没有信心,就算上足了训练,他都不敢落街。有人自看不到东西后,十几廿年都很少落楼。”有时,她和视障朋友出街,街上的人会因迷信“白杖打中衰三年”而无端怪责她,说她没看好她的盲人朋友,让他们错把手杖打过来;她和他们去吃饭,伙记也会常常只问她,并不问她的盲人朋友想要什么,“他们只是视障,不应无视他们的表达权利。每次和他们出街都像做公众教育,让大众多一点机会明白视障者其实都是普通人,应得到尊重,相信他们的能力。”

听快一点 再快一点

那些出现在大气电波,充满喜悦与自信,乐于与你我分享正能量的残疾者只是残障者的千山一景,是媒体赠予健全者的美好激励。现实生活中,盲人就业率低,薪金微薄,缺乏种种权利,一生无不背负逆境奋斗的荣辱,甚至受到外界误解。人们以为盲人的听力天生比较好,卫生习惯差,教育能力相对低下。林楚思解释,其实盲人只是失去视力的普通人,有些盲人音乐感很好,有些会煮美味的食物,那是因为他们努力练习其他感官所得的成果。

“盲人的记性普遍都很好,他们不像我们会把东西记在笔记上,写猫纸,反而会用心去记,记电话号码、记路、有几个街口、几个转角、巴士站在哪、那一个月台去那一个方向……他们比我们更努力记住生活的方向。” 
 

盲人中心的沙发中,一个视障中年男人正用智能手机透过读屏功能收发讯息。他按几下荧幕,机械女声便叽哩呱啦吐出一大堆字,语速之快令人诧异,但他面不改容。他向我解释,健全人士看字一目十行,但视障者需要逐句去听,为了听得更快,他们会把语速加快,像他手机的语速已经调到100。

“现今社会上的视障人士面对好些问题,当中最严峻的是院舍问题。目前政府供视障朋友入住的宿舍只有两款,一是视障安老院,另一种是视障智障院舍。其他有需要人士只能自行入住私人院舍。”她最近去了一间私人院舍探望一位两年前新失明的会员。对方于病床上说起自己的故事:两年前,他的双眼突然失明,发现糖尿上眼时眼睛已近乎完全失明,到糖尿病情受控,医院就叫他出院,一位医务社工替他找到这间私院。他觉得自己只是30几岁的人,年轻力壮,但一场大病叫他失去了视力,只能等死。林楚思后来再去探他,他每次都躺在床上,对生活失去了热情,院舍充斥浓烈的亚摩尼亚味,卫生环境不好,加上并非为视障人士设计,于是他害怕下床,怕撞到人会被闹。里面什么人都有,脑退化的、情绪病的,各种伤残的都住在同一层楼,“他跟我说,包围住他的都是精神病人。他时时觉得精神紧张,没有安全感,连床都不敢落。”

“一家人一向都是互相照顾的,并不存在他是视障就要被照顾;他是一个健全人就不需要照顾的说法。”
林楚恩

不少视障人士入院时,医疗人员都会将他们绑住,又要他们使用厕桶。但林楚思认为,视障人士只是看不见,他们健步如飞,只要教会他们厕所的位置,以后他们就会自己去。她认识一个会员,一次入院被迫吃、喝、拉、撒、睡都要在床上,于是再也不敢到医院,“在安全的情况下,社会应该给予基本人权,只要社区多一些配套,雇主多一点配合、制度添一点人性化,残障人士便能有生活的自主度,有了自由,也就会过得开心、满足。”

这篇是《视障人士爱情报导系列》的最后一章,你可以重温他们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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