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劳死】丧父童作伤心童谣震撼人心 盼坐时光机回去阻父加班

撰文: 郑秋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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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碌急促的大时代里,小时候那篇“我的梦想”你写了什么?在日本,有一名六岁小孩写了《我的梦》,说长大后想成为博士,乘搭那哆啦A梦的时光机,回到父亲逝去的那天,叫父亲不要上班。推动日本防止“过劳”问题的主力组织“全国思考过劳死家族会”,近日更将这首诗正式辑录成歌谣,童真的诗词,往往最深刻有力。该组织代表寺西笑子的丈夫早年亦因过劳而抑郁自杀,她倾力找证据让亡夫获国家劳灾认定,再耗五年与涉事公司纠缠官司。在“过劳”意识还未普及的九十年代,闲言一句“是家人没照顾好他”,更让儿子深陷自责,但正因如此,寺西笑子没只徒留伤悲,努力为亡夫争回公道,十年零九个月,终等来公司社长道歉。这条抗争路一走便到如今,集结更多同路人参与社会事务,一起发声。【过劳死】系列之三

与父母开心生活长大,是小孩的盼望。(谭威权摄)

长大了之后我想成为一位博士那么我就可以做一部好像会有哆啦A梦跑出来的时光机 我将乘坐时光机前往爸爸死前的一天然后我会对他说:不要去上班啊

长大之后的我也不会忘记爸爸伴着自信表情而做给我的炒面味道我将乘坐时光机与妈妈一起去帮助(你) 然后我会对他说:不要在工作中死去啊

生命不是为了工作我会想工作是为了生命所以说不能为了工作而死去

——6岁遗孤悼诗《我的梦》(2017年新编)

作诗童众议院朗读回响极大

这首由6岁小孩写的诗《我的梦》,“全国过劳死思考家族会”代表寺西笑子说,她每次演讲时都会念的,希望能触动更多人反思。

诗者的父亲是和歌山县的一名公务员,生前每日在办公室工作逾16小时,凌晨1时回到家,4小时后又要起为床出勤,生前一个月加班了110小时。他的父亲留下的遗嘱都是与工作有关,当时年仅6岁的小孩失去了爸爸,懵懂写下了这首诗。

死别十年后,到2011年,作诗者长大后没能乘搭时光机,挽回不了父亲离世的事实,但他在众议院上公开朗读了这诗后,却引起极大回响,当年亦正值该组织发起“百万人署名”行动,促政府针对“过劳死”制定相关法律,成为了防止过劳死运动的象征。

现时确有哆啦A梦时光机,但只是玩具而已。(网上图片)
寺西笑子说,她在每次演讲时都会念《我的梦》,希望能触动更多人反思。(谭威权摄)

夫生前全年工作四千小时致抑郁

该诗的内容,寺西笑子感同身受,廿年前的点点滴滴,她仍清楚记得。1992年,其丈夫入职15年后获升职,担任一间和食连锁店的店长,但受泡沫经济影响,为追赶业绩不断加班,一年的工作时间多达4,000小时,日做13个小时,每月只能休息两天,即便如此仍被公司怪责不够努力,慢慢出现抑郁,虽然曾反映身体问题,但未获体恤减轻工作量,久而久之抑郁恶化,于1996年2月跳楼自杀。

获亡夫前同事挺身指证公司

“他的自杀,在当时要被认定为过劳是很困难的事。”除了要面对外界的不理解与偏见,“他们会意为在职场受欺凌、承受不住是当事人的问题。”但更难的高墙是要取证,她于是向由律师、专家组成的“过劳死110”民间热线求助,两年后终获丈夫前同事在离职后,指证公司对亡夫的所作所为。

公司社长反指“是你们没有照顾好”

等了约五年,案件于2001获当局认定为“过劳死”,同年亦是当局承认“过劳死”并订立认证标准,成为首批获认定的个案之一。寺西笑子随后起诉该公司索偿,惟公司社长态度强硬,更多次把责任推给家人“是你们没有照顾好”,令儿子也深感自责。但寺西笑子没有放弃,官司纠缠数年最终胜诉,得到公司社长道歉。十年零九个月,寺西笑子终为丈夫平反。

“失去的人都是很有责任感的人”

寺西笑子自此一直参与防止“过劳死”的社会事务,因为当年经历丧夫之痛时,能不懈为夫取回公道,她说也是多得有同路人互相扶持。该组织奔走全国,去学校、研讨会,推动过劳死防止法案。“对未来的期待,希望劳灾消失,以前是中年人,现在已有年轻人深受其害。因为这样失去爸爸的小孩子……失去的人都是很有责任感的人,是社会应该感到痛心的事。”

律师:先获认定劳灾 索偿才较简单

接触过逾百宗“过劳死”案件的律师岩城穰表示,自2000年以后才增加“过劳自杀”案件,其处理的十数宗个案里有6、7宗获认定。他坦言,没有劳灾认定的民事索偿,“裁判员会很冷淡,可能是败诉或只得少量赔偿。”只有获劳灾认定,索偿方面会比较简单。加上家属一般会先向当局申证认定,获审批后才提出民事索偿,“因为劳灾失去亲人、孩子,已经很难过了,这些人会责怪自己,没有阻止事件发生,他们会想搞清楚责任,得到劳灾认定才去申诉,就可以有更强的立场。”

律师岩城穰指出,每宗个案争取获确认为劳灾都难,难在要与公司对抗。(谭威权摄)

岩城穰说,不过目前制度下,把握重要记录的雇主通常会下令员工统一口径及隐瞒劳动时间长短,当局则会请医生、专家证明观点,“在这个阶段,会令家属难受,觉得政府与企业同一口径。”所以他说:“每一宗都好难,难在这些公司对抗,不会提供资料。”尤其需要曾共事的同僚证言部分,很多人怕丢了工作而噤若寒蝉,只能等待他们离职并愿意为死者生前的实际遭遇作证。“我们所能做的是集腋成裘,把家属想法传递给法庭及社会,在案件开审时,亦会邀请很多人旁听。”

“觉得逝去的人在依靠我”

岩城律师认为,国民意识有渐渐加强,特别是3年前设立“过劳死防止法”后;但年复年还是有人“过劳死”,他坦言:“心情焦急,希望他们得到应有的国家及公司补偿。”在与家属对话、搜集证据的过程,愈来愈了解死者是个怎样努力的人,“觉得逝去的人在依靠我。”

为植物人女职员无得到补偿感遗憾​

律师生涯30年,岩城律师最大憾事,是一名在建筑公司负责现场督导的女职员,在脑出血变成植物人前,连续3个月工作均加班逾100小时,但未等到当局更新劳动灾害标准,恰巧在新政策出炉前一星期去世,十年来没有得到一点补偿。

歌词最后一段︰“生命不是为了工作/我会想工作是为了生命/所以说不能为了工作而死去”。(谭威权摄)

上文节录自第92期《香港01》周报(2017年12月2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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