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师生伤感马鞍山村天主堂颓垣败瓦 矿工后代留守山头为长者殓葬

撰文: 罗嘉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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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山村圣若瑟堂(天主堂)属二级历史建筑,但收归政府管有后一直闲置,昔日任教、现已94岁的修女从台湾来港,与近半百旧生重返旧地,伤感天主堂日益残破,促政府尽快作保育活化;同时山上住有一批矿工后代,纵已年迈,仍默默守护其他老人,为突然离世的独居长者殓葬,盼天主堂有朝一日变成安老院。

94岁的霍修女阔别近廿年,重回天主堂时,笑得合不拢嘴。(钟伟德摄)

50年代的马鞍山,天主教圣约瑟堂及基督教恩光堂,两边教会暗地角力,圣诞节时用喇叭播佳音亦要“斗大声”,现天主堂收归政府管有,恩光堂则由信义会活化成鞍山探索馆。94岁的霍文壐修女早前从台湾来港,阔别近廿年,再次踏足天主堂,纵场地已围上铁丝网,她脸上皱纹仍爬满笑意,带领众人祈祷,用普通话说:“如果活得久一点,我还想再来一次!”面对残破的天主堂前,她有点伤感,却道:“我不会忘记它以前的好。”

含泪播种 含笑收割

以前是指1954年,胡文义神父邀玛利亚方济各传教会4名修女,到马鞍山矿场附近建教堂、诊所及学校,霍修女是其中一人,负责教英文、圣经、劳工等,“开始时学校什么都没有,是一座空屋,我们打扫、执拾、布置,连床褥都要自己弄”。

至1976年矿场结业,填海开发工程开始,码头消失了,村民渐迁离山上,学校停办,霍修女于1980年功成身退,被派往罗马,现居台湾南投地利村天主堂。回忆往昔,霍修女引用圣经经文:“含泪播种的,都含笑收割。”

昔日的小学生,现已是上了年纪的人,个个围著霍修女合照,霍修女感触得一度哽咽。(钟伟德摄)

质疑政府任由天主堂荒废

收成是与旧生的段段情谊,63岁的麦海泉在山上从幼稚园念至小学毕业,后迁到廉租屋、念中学,仍不时回来找修女,长大结婚,亦请修女出席喜宴,今次霍修女回来,她号召了40名旧生。

她闲时会相约友人行山,经过天主堂怀缅一番,惋惜天主堂越发残破,质疑政府评予天主堂属二级历史建筑后一直未有复修,“评了是二级(历史建筑)就应该保育,只任由天主堂荒废,二级亦是废级!”

麦海泉(左)和曾明芬(右)自小学毕业后,一直与霍修女保持联络。(钟伟德摄)

冀活化成老人院

政府不理,唯有靠民间自发作。人称“广叔”的黄子广79岁,在矿村出生,日思夜想村中事,一家五口现居村内,他多年争取过建矿山公园、地质公园,梦想在矿洞设展览、天主堂办婚礼、当年的小学变成幼稚园。要到他的家,只消向村巴司机讲“我想找广叔”,因村巴亦是由他负责营运。

他盼活化天主堂,2007年时甚至委托建筑师画图则,推算可建成有300个宿位的老人院,造价约400万元。但老人院前须有可供消防车及救护车直达的道路,故需加建一条天桥,而天穚初步估价约2000万元,旧生们难支付此笔巨款。至于为何是建老人院?广叔说:“不忍心香港人年轻时轮公屋,老了又要轮老人院”,建老人院算是为香港出了一分力。

广叔心系马鞍山村,终日为村民奔走亦在所不辞。(罗嘉凝摄)

每月去一次殡仪馆

现时马鞍山村尚有约200居民,六成是矿工后代,大多是古稀老人,有次居民投诉邻居家中传出恶臭,广叔探头望入窗口,瞄见一具死尸,上面爬满尸虫。数个月前,山上一个九旬老翁,身体不适送院,后入住老人院,广叔不时买饼干前往探望,“无办法,佢又无老婆仔女,我一定要探望他”。

广叔有个拍档,叫林木波,人称“波叔”,年届71岁,是“马鞍山村老人会”负责人。他们就帮住在山上、无儿无女的独居死者买寿衣、棺木、设灵,还按其宗教选龛位,死者若生前申领综援,可申请约1.3万元殓葬费,若没领综援,他们向民政署申请不足一万元的紧急支援基金。他们“老人会”有时会贴钱帮死者买龛位,波叔说:“有一年,我每个月都去一次礗仪馆。”

朝九晚五在山上

他们没有计较,连老人会的会址亦是波叔所有,他自掏荷包,支付水电费、差饷。以前,他父亲在木屋区经营杂货店,后迁上马鞍山村办杂货店,一做十多年,直至马鞍山村木屋被拆,政府让他们入住大围公屋。“但马鞍山村的长者说村内没杂货店,我‘焗’住回来开一间”,现杂货店没了,却有个老人会。

他朝九晚五亦在内,犹如上班,为了与山上老友聚旧、饮啤酒。别以为他是孤家寡人,他有个太太,儿女亦已三十多四十岁了,周末他太太会到老人会,一展厨艺款待山上老友。谈起天主堂,他只道无可奈何,所以难堪的都不想了,只想痛快事情了。

今次霍修女回来,他眉开眼笑说:“我们不是新时代人,只知道‘一日为师,终生为师’,所以我一定要见她呢!”社会进入了新时代,旧时代的人与事被搁在一旁,只剩一小撮旧人努力捍卫心中那片乐土,然而当这班旧人逐一逝去后,后人又怎样描绘出马鞍山曾经出现的快乐时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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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鞍山村天主堂建筑群占地约10万呎,自去年获评为二级历史建筑后,一直未有任何保育活化工程。(钟伟德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