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空间。时钟酒店】只求快 没靓和正 男生:性空间最重要是人

撰文: 余婉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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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时钟酒店叫时租酒店,时租的不只一张床、一间房,还可租女人,三十年代有句暗号叫“金凤池”,就是连床连小姐一齐时租。六、七十年代经济好起来人开始找乐子,流连日式夜总会、舞厅或酒吧,饮饱食醉的男男女女要一张床后续缠绵,时钟酒店一路因夜生活和色情行业而篷勃。高档如九龙塘是花过点心思,有水床,按摩浴缸和嵌满镜子,连墙纸的花纹也好像有性含意。然而缠绵的人最后不过需要一间房、一张床和一段独处的时光,彷佛,我们这代年轻人不再需要那些情欲气氛了。
25岁的Kenneth说,最受年轻人欢迎的时钟酒店,百佳和维记(维多利亚酒店),连锁式集团经营,它干净,地点就脚,梗有一间喺左近。白床单白墙纸,就是没有异味连情欲味道也没有的精品酒店,一式一样,好处是预期之中也避免了失望。“在时钟酒店里这段时间,我几珍惜。有人选择食支烟,或睇电视,真正属于两个人的时间,比任何情欲装饰,更令人投入。”Kenneth说。我们不过需要一个能短暂独处的性空间,哪里也没有所谓了。
摄影:郑子峰

Kenneth带我们游历元朗的旧式时钟酒店,新界西的居民不想出城,就会到元朗区爆房。“元朗的民居靠住大马路,有单幢洋楼,交通算方便,几间时钟酒店服务街坊好多年。”Kenneth说。

元朗时钟酒店 回去老豆年代爆房

Kenneth读酒店管理学系,去时钟酒店最爱看云石地和折成三角形的床单角,第一次上时钟酒店就是百佳,既没有旺角卡门见到的纹身大汉担口烟睇场,也没有色情架步什么,“原来人哋有装修,云石地,铺了地毡,还送你两支水,精品酒店一样。”不用两百蚊就可租住两个钟,连一个钟也可出租,过夜价钱贵一倍,要半夜12点后入住。他最喜欢这种精致又光明的连锁式时钟酒店,湾仔、尖沙咀、太子等区都有,多开在后生仔消遣地区附近。不过后生仔女放工时间差不多,放假时间又差不多,一遇上大时大节,时钟房变成好似茶楼等翻台一样,几对情侣在只放了一张双人沙发的大堂轮筹。“大堂通常有缸风水鱼,啲姐姐出出入入,几对情侣你眼望我眼。”Kenneth说。

以前Kenneth的性空间跟著历任女友们的意志移动。他有自己一间房,家人开明没约束他关上门锁上门做什么。仍未算最写意的性空间,例如他有一任女朋友特别焦虑,不肯上来过夜,“唔知你阿爸阿妈点睇我。”不是她的主场,也不知叫不叫出声好,Kenneth形容为“作客”的焦虑。那就去时钟酒店吧。时钟酒店讲求目的不讲情调,他怕女仔尴尬,曾有过一任女朋友,不想上时钟酒店,怕等房撞到熟人怕尴尬,之后改了去普通酒店过夜,他们的对话不会用“爆房”这两粒字,是羞于谈性。

Kenneth试过一次旧式时钟酒店,但他还是最爱有云石地、干净企理的精品酒店。

他有过一任女友比较好玩,跟著他去元朗的旧式时钟酒店探险,“怕有虱。”女友这样回应,还是跟他去了。“门面好似生化危机的场景,三层建筑物,一层教会,一层安老院,最上一层是时钟酒店。”房间Setting是他这年纪从没见过,像静止几十年前,木柜床铺上薄薄的床垫,再加一层竹席,床头柜好宽,上面放了一卷纸巾。厕所用储水式热水炉,冲冲吓突然无热水,洗手盆类似旧式公屋那种,水龙头六角型要大力扭。隔篱房“啊啊啊”在叫,再听到“啪啪”声,“隔音非常差,清楚到你几乎想报警。”继而有个女人惨叫:你打我你打我!静止一会后传来了流水声。“那种凄厉,我一世也忘不了,是令人有恻隐之心的叫床声。”Kenneth幻想大概阿爸那辈人,就在这些场景爆房。

有间时钟酒店门口藏在后巷,但另一面招牌大大只字对著热闹的街道,老远能见到。

忙得相约拍拖也难 性行为像配给

“香港人出名的‘快、靓、正’,但剩下快,没有了靓和正。”Kenneth说的包括性空间,爆房两个钟很有负担,即使阿姐临退房15分钟前问你一句,要加钟吗。但香港的个性就是急速,方便,像吃公仔面,连性行为也要赶Deadline完成,Kenneth习惯放慢享受,宁愿选择过夜。“但今时今日香港地,忙到约伴侣出街也难,更何况时钟酒店过夜?不单性空间的问题,连性的时间也难。性行为像配给,几可悲。”

时租特平,色情免问。时钟酒店褪走性的味道,吸引游客。

瑞银《价格与收入》报告调查指出,2015年香港上班族每周平均工时50小时,较2012年增加6小时,工时之长全球排名由第4位跃升至榜首,每年工作二千六百小时,较最低的巴黎多出一千小时。而多出来那一千小时,多少是情趣和爱情关系的时间?

Kenneth现在自雇,做金融保险又做网媒,一天睡三个钟,出来工作后不像从前学生时代自由自在,和女朋友待在酒店一整天。他和身边朋友,工作几年负的责任多了,连条命都畀埋公司。他想不到哪个职业可六点几收工,与伴侣好好食餐饭再休息,令他看性空间变得不一样。“大家对性空间混淆,一张床是否代表性空间?有质素的相处时间代表性空间?这不只土地问题,我们被生活和工作压力磨到连性的情趣都无。”

他反问一连串问题:有几多伴侣会一齐拣性玩具?又有多少情侣重视前戏懂得做前戏?又有多少对情侣会为性事沟通?他讲到性观念,呼应从前女朋友羞于谈性,不肯讲“爆房”两粒字。“这现象既有趣,也可悲,食和性是人的两大本能,我知道女朋友喜欢食刺身,不喜欢冬阴功,但我不知道她敏感的地方,也不知道前戏她想我点做。也许女仔包袱大,怕讲出来,不知道你点睇佢。”像一次经历,某任女朋友做爱时问:“我是否很松?”就像阴道松弛就代表了淫荡、没有了价值,很忧愁的口吻,Kenneth说,有点心痛。

“不能讲我买不到楼就等于没有性空间。性空间之中,最重要是人,两性关系影响了性生活,甚至影响了性空间的质量。香港由两性关系、性观念已经出了问题,很可悲。”Kenneth用了可悲这词好几次。

时钟酒店的毛巾被单和床铺,洗完又洗,晾完又晾。

“人会幻想未来住的地方,即使楼价好贵,你都会幻想中了六合彩买咩楼。恐怖是,好少人幻想自己的性生活。‘扑野’不是一个出入,性是探索,两个人探索自己和对方的身体,我们可能精致地享受一场性爱?”Kenneth说他至今最满意的性空间,还是在家,而家中无人时,煮吓饭睇吓电视,嬉闹缠绵个半天。“性空间之中,最重要是人。” 即他所说,是二人单独相处时的珍贵。

一些时钟酒店的名字,乐趣、开心或欢乐。Kenneth说去时钟酒店不是享受一个行为,而是享受整个经验,包括前戏,包括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