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难民同行】单亲妈妈难民滞港感徬徨 团体办Playgroup望分忧

撰文: 书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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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民问题近年受到国际关注,而香港数十年来都有不同国籍的难民来到,希望到这里寻求庇护,不少人在港逗留多年,当中不少是带着孩子的单亲妈妈。现职香港教育大学助理教授的伍凤嫦博士(Isabella),在著作《与难民同行——港人与难民的故事》表示,香港的免遣返声请(non-refoulement claims)审查机制在统一机制的制度下,只有宗教、种族、国籍、政治立场等做成的冲突以及不同程度的迫害,才能有机会成功申请成为免遣返声请者。不过,若然女性在回教国家面对家暴、受家人所迫害(例如因家人欠债而要利用女性作抵押)、未婚生育(例如惧怕孩子受到威胁)等,却均不获入境处所接纳,不能申请成为免遣返声请者。伍凤嫦博士是香港寻求庇护者及难民协会创办人之一,她认为,在现行制度上,女性难民是制度中被遗弃的一群,当中不少个案是与孩子一同滞留在港,面对未知的前景感到十分徬徨。而协会每周都会举行游戏小组(playgroup),让孩子有机会学习与人沟通,在健康的环境中成长,同时与一众母亲分忧。

从事难民研究多年的伍凤嫦博士,自2014年开始组织难民游戏小组(Playgroup),并请来英籍导师Andrew教难民儿童唱歌、画画和英文。(资料图片/高仲明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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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与难民同行——港人与难民的故事》的内容节录:

教育与闲暇活动在一般香港人眼中,谈不上是特别,甚或可能是理所当然。然而,对前路茫茫的难民而言,消闲的时光却来得珍贵。在我们的协会内,差不多一半的难民都是女性,更有部分难民是与小孩一同滞留香港。所以协会每星期也会举行游戏小组(playgroup),让孩子有机会学习与人沟通,在健康的环境中成长,同时与一众母亲分忧。除了每周的游戏小组,闲时他们更会到我家一起烧烤、举行大食会……目的都是希望能让大家在压迫的环境下,有一个聚会聊天的平台,纾解在这座挤拥城市的压迫感。

对女性难民而言,香港的免遣返声请(non-refoulement claims)审查机制不单是一幅高墙,更是一种漠视。她们是制度中的被遗弃的一群。根据本协会多年的经验,大部分成功申请免遣返的个案中,从来没有一位是女性。在统一机制的制度下,女性受的迫害并不计算在内。在政府狭义的角度上,只有宗教、种族、国籍、政治立场等做成的冲突以及不同程度的迫害,才能有机会成功申请成为免遣返声请者。不过,若然女性在回教国家面对家暴、受家人所迫害(例如因家人欠债而要利用女性作抵押)、未婚生育(例如惧怕孩子受到威胁)等,却均不获入境处所接纳,不能申请成为免遣返声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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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本人所处理的女性难民免遣返申请有六十多位,全部都被入境处拒绝。女性难民申请失败,源于政府认为大部分女性难民的处境并非十分危险,无须要提供保护。更甚的是,香港政府采取回避态度应对问题。以一个印尼申请者的个案为例,香港政府认为女性难民的孩子遇上问题可找非牟利机构提供协助,又表示印尼地方大、城市多,女性难民可以在其他城市继续生存。可见政府在难民问题上,多番推搪。

事实上,大部分的女性免遣返声请者都是单亲妈妈。特别是回教国家,是不允许任何人未婚生育。一旦未婚生育的女性回国,便会面对严重的歧视、威胁与迫害,她们的孩子更可能面临生命危险。根据一些单亲妈妈的经验分享,很多未婚生育的女性宁愿把孩子送给别人,为免孩子回国受尽歧视与委屈,同时避免孩子遭贩卖或杀害。面对种种障碍与焦虑,母亲惟有独自承受和面对。加上,在香港大部分的难民母亲与其子女的个案都是合并处理的。

目前入境处对寻求庇护人士,采“统一审核机制”,只有成功通过免谴返声请及酷刑声请的审查,才真正算是在港难民。示意图。(资料图片)

一旦母亲被判从香港遣返,父母与子女便要永远分离,或者由母亲独力照顾孩子。由此可见,在整个免遣返声请机制下,政府从来没有为这类的免遣返声请者的情况作出任何酌情支援,更遑论政府会从女性权利的角度出发。由此可见,整个审批方法是以“性别中立”为名,“性别盲视”为实(gender blind in the name of gender neutral)。机制不认为家暴、回教中男尊女卑的文化和传统习俗(包括父权主义极强的社会)会对女性构成生命威胁,但不同价值观的矛盾与纷争已对难民女性构成冲击,这是不容置疑。可悲的是,她们凄惨的经历,一一都不被列入审批机制考虑之中。

自我们协会成立之初,我已经认识Siti(化名),她来自印尼,为了来港工作而成为家佣。一方面维持生计,更重要是为了逃避丈夫对她的虐待。来港前,她经常遭到丈夫虐待,包括用热水烫伤她、用利器刺伤她等等,使她伤痕累累。她身上清晰可见的血痕,见证著她身心受创。每次谈及伤痕背后的故事,她都会声泪俱下地向我们一一诉说她的苦况:“他不断虐待我,我又不能离婚。我唯一的选择是到外地工作。”到达香港一段时间后,她与另外一位男士相爱,并怀有他们的孩子。为此,她感到十分徬徨,更准备把诞下的孩子送给慈善机构。

现行免遣返审批机制不会考虑女性难民于故乡受家暴、未婚产子被歧视的迫害,多会拒绝她们的庇护申请。示意图。(资料图片/路透社)

然而,孩子出生后,她没有把孩子送到慈善机构,反而决定靠二人之力把孩子养育成人。可惜,好景不常,他们的孩子出生后不久,父亲被遣返回到巴基斯坦,留下两母子相依为命。今天,孩子已经 6岁,正就读小学一年级,学会三种语言,包括广东话、英语与印尼语。在妈妈循循善诱的教导下,可爱的孩子成为一个有礼、勤奋的良好学生。Siti 表示会好好活下去:“我在香港虽然没拥有住所,但香港是我家。”

对我而言,难民希望能够留在香港不只是为了“put the puzzle together”。她们的主要目的是维持自己的家庭,她们的根早已在香港种下。从一名过客,经过与社会的交流及学习,成为这繁华都市的其中一分子。在本协会的个案中,已有不计其数的夫妇居港逾十数年。可是,这个城市没有尝试容纳她们。面对香港社会的歧视,家乡的危险与排斥,生活重担和未知风险的将来......难道她们真的没有其他出路吗?回国是一个选项?

书名:《与难民同行——港人与难民的故事》红出版 (圆桌文化)

作者:伍凤嫦博士

香港教育大学亚洲及政策研究系助理教授。她的研究领域包括性别研究、媒体理论及移徙人口(包括难民及无国籍人口)。研究地方主要在香港及东南亚。她更是香港寻求庇护者及难民协会创办人之一。

出版社:红出版 (圆桌文化)

《香港01》获出版社授权转载,标题为《香港01》编辑所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