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之苦.五】反修例示威现场:一个社工对政权的拷问
在上月26日包围警总的示威中,有那么的一幕让人记忆深刻:一个揹着红色背囊,穿着白衣,没有口罩没有头盔的女子,就这么面对白衫督察张开双手,一边劝警员离开,一边又劝她身后的青年离开。她,便是社会工作者总工会总干事许丽明。对于青年如斯勇往直前,她说不希望媒体聚焦在青年,只因这等同把责任推卸在他们身上,压力也会倍增。对于政府,在2014年占中时也热切参与其中的她说,社会一直在进步,只有政府,只有当权者不断倒退。
“不要把所有焦点放在年轻人身上,他们真的会有很大压力。”听许丽明的语气,是眼看青年被逼长大的心痛感。“所有人都说青年人很辛苦……今次不同占领运动,占领有留守的场地,每人若需要支援随时身旁便有人。”许丽明比较2014年的占领运动与今天,她解释,每个示威者各自回家后,或是面对四壁,或是面对不理解的家人,身边缺了可分担压力及无力感的“战友”,在这种情况下,人的情绪很易往负面方向走,压力也因而增加。
真的,我是不想把责任放在青年身上,大人也要有自己该负的承担,我们(成年人)要做的是明白他们丶聆听他们。
特别是,当从新闻看到官员不置可否的回应,心里或觉得那些才是应解决问题的人,到现在一刻仍然选择冷处理,投入运动的都会沮丧,都会产生很大的无力感。许丽明再说了一遍,“真的,我是不想把责任放在青年身上,大人也要有自己该负的承担,我们(成年人)要做的是明白他们丶聆听他们。”
作为社工,作为情绪支援者,许丽明与同工最近常常收到“求救”信号,但这些信号非来自有意寻死的人,而是他们周遭的朋友,“在现场,(示威者)若发现不开心的朋友,也会叫社工去帮忙……如果他们发现有人‘出事’,他们会立即联系搜救队。”有一次是深夜时份,当所有社工都在休息的时候,又有人“出事”(企图轻生),青年便自发去找,不断找不断找,终于找到时,许丽明便一直用电话教他们如何处理,如何安抚对方的情绪。最后,成功救回一条生命。
社会福利署早前向旗下的社福机构发信,指因应近日社会气氛,欢迎机构就此撰写关于增加青年情绪支援服务的建议书,署方会提供额外的支援。许丽明身处的社总就此发出回应:“政府实际上拒绝回应青年人的核心诉求,令青年人感到绝望,却将责任转移至本身有恒常工作的同工身上……我们认为社署高层应已知道,抗争者的诉求清清楚楚,政府毫无迹象作出制度上的回应,这只会让人更感绝望,把绝望的年轻人再推向更黑暗的深渊。社署高层更要做的,就是向政府施压,叫他们直接回应诉求。”
访问的前一天,正是有防暴警察手持长盾,深宵到大埔“连侬墙”撕走有警员个人资料的单张;政府多次拒绝成立独立调查委员会的诉求,只强调目前的监警制度足够,推搪了事。
社会一直愈来愈强壮,但政府是一直倒退。
“社会一直愈来愈强壮,但政府是一直倒退。”在许丽明眼中,社会强壮在于今次的游行成功做到社区总动员,不再局限于过去只有一小撮人热衷运动,示威者之间对“行动”有商有量,即使在没有大台的情况下,仍能在示威现场有讨论的空间,示威者之间互相支持丶配合,然而,政府的倒退在于不解民情,不接受人民的诉求,只听偏向自己一方的意见。
“我去看整场运动,不是看政府有做到什么,而是看我身边的人做到什么……青年互相爱护,真的是一班很叻的年青人。而我想做的事情是想告诉青年人,他们已经很厉害了。”
青年向社会发出重重的怒哮,对于当权者期望以沟通和解,他们不以为然,这是一种对政权完全失望的表态,也是对政权发出的灾难性警号。社会对立,谁才是在青年身上刮下一道道伤疤的始作俑者?
上文节录自第172期《香港01》周报(2019年7月22日)《六月浪潮—示威现场 他们看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