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未来】多国干旱闹水源荒 空气取水研发竞赛展开

撰文: 孔祥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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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经连续三年的旱冬,南非第二大城市开普敦的存水量岌岌可危,恐将成为首个无水可用的世界主要城市。正当所有人都在为日常用水而苦恼,开普敦终于迎来了朝思夜盼的大雨。久旱逢甘露固然可喜,然而,那些制水日子给民众带来的苦况却仍历历在目,而开普敦往后的用水来源也依然未见乐观。近年多国旱灾缺水,开普敦的用水危机再次警醒世人:水资源紧绌不可轻视。面对此情此景,不少科学家正另辟蹊径,要把空气中的水分转换成饮用水。

南非开普敦因干旱限制供水,市民排队轮候食水。(Getty Images)

这种想法毫不遥远,可能不少人会想起家用抽湿机的水,只是它们未经过滤,而且要作为饮用水源,所需电力绝不划算,也不环保。现时全球近八亿人面对水源短缺,其他新技术如海水化淡仍十分昂贵,干净水源有限而系统封闭。

要为危机找出路,Water Abundance XPRIZE设计比赛策划者Zenia Tata就解释:“我们设计比赛之初,多番考虑第一原理。而无时无刻空气中都有大量水分。”因此,比赛要求参赛者建造的装置须利用再生能源,每日从空气中取得至少2,000公升水(约足够100人每日所需),且成本不可高于每公升2美仙。

Skywater空气取水装置设于货柜内(Skysource提供照片)
Skysource/Skywater团队夺得XPrize的WEDEW空气取水技术

新水源研发竞赛

比赛2016年展开,Skysource与Skywater团队成功达标,数星期前夺得150万美元奖金。他们的装置放于一个大货柜,使用所谓Wood-to-Energy Deployed Water(WEDEW)方法。装置的Skywater技术模仿雨云生成过程,把空气吸入后冷却,凝结成水滴后收集于水缸,经消毒过滤即可饮用。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将木屑、椰子壳或本地常见的生物质(biomass)气化为可再生能源来取代过程中所需的大量电力,同一时间产生的过程副产品生物炭(biochar)则可作为土壤改良剂,帮助植物生长。而在树木不多的地区,则可转为使用太阳能电池,同样毋须依靠电力。

“这是一项负碳(carbon-negative)技术,我想未来科技将愈来愈趋向这种恢复及再生模式,真正修补人类所作破坏。现存进度缓慢的基建无法应对气候变化,例如开普敦那样,我们的方式正好与之成一对比。”领导研发的加州建筑师David Hertz说道。不过,比赛成本不包括设置机器成本,而他们2016年的雏形,成本要18,000美元。

WEDEW方法将椰子壳等气化为可再生能源,以取代过程中所需的大量电力。(资料图片/视觉中国)

太阳能干燥剂吸水

全球有约12,900立方公里水分藏于空气之中,比北美最大的苏必略湖(Lake Superior)还要多,更是非洲最大淡水湖维多利亚湖(Lake Victoria)的五倍。但这些水分所指的不是云,而是那些可化成冻饮杯外水珠或树上晨露的水。因此,在Skysource和Skywater所使用的主流机械冷却方法之外,也吸引了不少科学家尝试各种空气抽水饮用的方法(Water from Air,WFA)。

亚利桑那州立大学材料科学副教授Cody Friesen在满布沙漠的亚利桑那度过他的童年。他创立的公司Zero Mass Water采取另一种进路,用一种犹如“化学海绵”的干燥剂物料从空气中吸水。Friesen介绍:“干燥剂是我在大学的研究团队研发的,它在湿度低于5%的情况下仍可吸水。举个例子,当你打开砂糖罐盖,糖便会逐渐结成一块一块。糖就是天然的干燥剂,但十分缓慢,而我们的物料就好快。”

Zero Mass Water以太阳能配合干燥剂,从空气抽水饮用。(Zero Mass Water Twitter图片)

因为商业机密的缘故,Friesen不肯透露干燥剂的组成成分,只说当中含有氯化锂(lithium chloride)和有机离子等。他们的吸水装置Source装在屋顶,用改良过的太阳能板推动小型风扇抽入空气,而热力可把吸水剂中的水分逼出,在室温自然凝结聚集,再加入钙和镁就可饮用。

Source每块成本4,000美元,每天只可产出3至5公升水,远不及可制25至30公升的机械冷却方法,但该装置的运行只需100瓦特(watt)功率,且电源上毋须连结电网,比使用大约需要500瓦特的冷却方法为低。营运五年,Source每公升水成本现为15美仙。Friesen希望可吸引那些花大钱买樽装水的顾客:“全球每年约有5,000亿公升樽装水售出,减少这个数字吧。它牵涉的碳足迹、塑胶足迹十分庞大。”

加州大学柏克莱分校(UC Berkeley)化学教授Omar Yaghi正研究以“金属有机框架”物料(MOFs)抽取饮用水,原理也类似Source。不过这种物料结构独特,即使只有方糖大小,内部表面积却比足球场更大,理论上可吸收大量气体或液体,并在加热时释放。

在非洲埃塞俄比亚、多哥等国,以当地常见物料和技术搭成Warka Tower水塔收集露水。(Warka Tower Flickr照片)

非洲建水塔采晨露

还有一种毋须使用电力和太阳能的空气抽水方法,即使最落后的地方亦能使用。自2015年起,非洲埃塞俄比亚矗立了高10米、花瓶型的竹棚水塔,名为Warka Tower。近年来,这种水塔在多哥和海地等地方也多了起来。竹棚支架撑起几张密度不一的纤维网来收集晨露,储于塔底的水经石头过滤后便可饮用。他估算,一栋五米高的小型水塔建造成本约3,000美元,可供约50人使用;可供250人使用的25米高水塔则需3万美元。

在多雾的季节,Warka Tower可持续供应饮用水。设计者意大利建筑师Arturo Vittori补充:“即使无雨无雾,仍有夜间凝结的露水。我们的集水缸容量由1,600公升至10万公升不等。”水塔的竹子来自当地,由该地居民用传统方法编织而成,容易打理。“现时,我们尝试在海地及多哥使用其他当地材料,包括棕榈叶等。”

Vittori认为Warka Tower是非一般的空气抽水方法:“这需要对当地传统和物料有充分理解。它远超于一部由货车派送的机器。它没有机械部件,全靠地心吸力、空气和风。”他希望当地人能自行建造更多水塔。然而,Vittori此言也道出了Warka Tower的弱点。在最干旱的夜晚,水塔可以滴水不沾。水源顾问Roland Wahlgren质疑这种依赖湿气的方法,“只在特定地区有用,而全球没有多少这种地方。”显然,Warka Tower无法满足那21亿没有干净食水的人的需求。

南非开普敦经历连续三个旱冬,当地主要水源之一Theewaterskloof水坝干至见底,土地龟裂。(视觉中国)

谁是下一个开普敦

水源危机或许比我们想像中要近。地球被称为蓝色星球,水量多达12亿兆公升,但其中97%是咸的海水,2%封在南极的冰中,人类只靠剩余的1%生存。然而,全球用水量随人口不断膨胀而增。据美国太空总署的卫星数据,印度北部的含水层,在短短十年内减少了110兆公升;而联合国统计则显示,人类在本世纪的用水量增加了七倍,到2025年,将有三分之二的人口面临严重水源压力。

现时已有21亿人没有干净饮用水,受污染水源每年导致50万人死于腹泻,一些贫穷地区的人没得选择还要被收取不合理的价格。在相对富庶的国家,地下水或河流因密集的农业和工业而被逐渐搾干。还有污染问题,例如美国密歇根州佛林特市(Flint)的铅水事件,就令中产人士转买樽装水。全球樽装水市场自2013年起以每年10%增长,去年销售达3,910亿公升,比15万个奥运标准泳池还多。

全球樽装水市场自2013年起以每年10%增长。(资料图片/视觉中国)

过去三年的冬天,百年难见的干旱令开普敦几乎滴雨不出。政府在本年1月宣布,在4月会出现归零日(day zero),即当地存水量将用尽。政府因而下令每人每天只可用水50公升(港人每日用水量大约130公升),超出用量的家庭将被罚款,甚至断水。

受影响地区的农民损失约四分之一农作物;限制用水也导致饮用水囤积居奇、恐慌、游客取消预订,甚至骚乱。超市限制每名顾客买水量;售卖水缸和水池盖的店舖缺货;钻井水大排长龙;甚至抽湿机也售罄。而市民的习惯也要大改,开始在浴缸或桶中淋浴,洗完澡的水用来洗衫,再用来冲厕,有些人还限制每日只冲厕一次。年轻白领Fiona Kinsey就说:“我从未谈过厕所这么多次。”

在南非开普敦的《彭博社》(Bloomberg)记者John Viljoen,收集洗澡水来冲厕。(视觉中国)

有很多另类的方法交到开普敦副市长Ian Neilson的办公室,例如以“播云”(cloud-seeding)的人工方法下雨、在南极输入1亿吨冰山,也包括从空气中抽水。提议引入冰山的救援人员Nick Sloane说:“你可能觉得意念疯狂,但仔细想想,为何不可?”只叫整个城市不再浸浴,“是错误的答案”。而排队轮候食水的市民Sue Fox就反省:“归零日令我们对用水三思,我们再不会视水是理所当然。”

开普敦大学城市水源小组首席研究员Kevin Winter批评,政府官员单纯地假设未来降雨模式将与以往大同小异:“就像开车只看倒后镜,解决了旧问题但没有留意到前方的危机。结果撞上了大货车。”

巴西早前经历了80年来最严重旱灾。一名老妇刚洗完衣服,把洗衣水储起,用来清洁家居地板。(视觉中国)

世界资源研究所全球水源计划总监Betsy Otto提醒,其他国家应视开普敦旱灾为水源压力的警号:“回想美国加州,五年旱灾后出现了历史新高的积雪,之后又再出现更严重的旱灾。这种摆动可能会成为新的常态。”而WRI的食物、森林及水源计划总监Charles Iceland则预期:“未来将有更多潜在的开普敦,全球的情况只会愈来愈差,水需求愈来愈大,也开始感受到气候变化带来的影响。”

事实上,开普敦早已不是水源危机的孤例。水源危机成因繁杂,因地而异。2008年,西班牙巴塞隆拿经历60年来最严重旱灾,结果要从法国输入饮用水;2015年,有2,000万人口的巴西城市圣保罗出现80年来最严重旱灾,曾每日停止供水12小时;干旱的雅加达过度抽取地下蓄水而下沉,渐被海水和雨水淹没而缺乏食水;2,100万人口的墨西哥城,现时已有五分之一人每天只有数小时有自来水供应;墨尔本官员去年则预期该市大约10年后会缺水。气候变化影响全球,大城市如印度班加罗尔、北京、开罗,甚至莫斯科也潜藏同样危机。

上文节录自第135期《香港01》周报(2018年10月29日)《没有水的城市 未来水源来自空气》。

水源危机有何出路,详见另文《【科技.未来】用水陋习与利益冲突 解决水荒如何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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