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法30年】曾钰成:修法不能避免 倡7草委牵头、中央推咨询
适逢《基本法》颁布30 周年,曾担任特区筹备委员会成员的前立法会主席曾钰成接受《香港01 》访问时指出,《基本法》实践过程中矛盾重重,不足以应付近年中国、香港政治局势变化,断言一国两制要行穏致远,修改《基本法》是不能回避的事,中央政府不应因为害怕处理争议而“斩脚趾避沙虫”。
曾钰成提出,由基本法起草委员成员组成专家团带头,就《基本法》作研究,向中央提出修法建议,再由中央提出修改的初步构想,并在香港展开大咨询、大辩论。他认为,可以先讨论争议性较细的条文,例如废除行政会议,以及在基本法中的列明中联办的设立及职能,相信民主派议员亦不会反对以上修订。
基本法实践中的三大矛盾
曾钰成解释,当年中央无法预测香港几十年后的情况,所以邓小平指示《基本法》的起草过程采用“宜粗不宜细”的原则,留下回旋空间,供将来在实践过程中把条文完善和具体化。“本来,要完善基本法,最合理的做法就是修改。你很难想像90年代颁布的《基本法》可以一成不变应付到当前的问题。”但发展至今日,要为不合时宜的条文提出修改,却会触发社会极大争议,换言之,当年设计基本法时本留下空间给未来修改,但现在却变成无法修改,此为第一大矛盾。
据曾钰成理解,中央当年是抱着最大的善意、最好的期望来写这部《基本法》,亦很着意想争取港人对回归祖国的支持,所以写得很“寛松”,例如列明特区应就23条自行立法,但没有提及如果香港没有就23条立法又怎办?例如中央可透过附件三把某全国性法律涵盖香港实施(现行例子是国歌法),但没有提及倘无法完成本地立法、无法在港实施有何后果?因为“当时内地有良好意愿,觉得既然回归了,香港怎会不与中央合作。”不过现实是确有《基本法》条文无法落实,却没有机制处理,此为第二大矛盾。
而第三大矛盾,就是中央与香港就政改问题的各自理解、各自演绎。曾钰成忆述,当年撰写《基本法》时民主思潮正盛,“当年陈方安生讲过,相信一国两制最终会变一国一制,而且是变成香港这一制,当时内地亦不少人是如此想法。”在这种背景下,催生了普选的目标。惟无论中央或香港都无法预计30年后中港关系演变成今日局面,造成政改推进无期,“泛民觉得中国不守信用,提出他们认为的假普选;中国又觉得明明基本法写明有提名委员会,你为什么要弄出一个公民提名?”曾认为,香港政局争闹不断,根源就在这里。
他指出,不计去年发生的反修例风波,香港回归23年来发生的三次政治危机完全未有解决,人大831事件、23条立法、国民教育被否决,每件事都冲击特区和中央之间的关系。他断言修改《基本法》是不能回避的事,“中央政府不能斩脚趾避沙虫,觉得不敢踫,不去解决,否则矛盾只会愈来愈大”。
专家团研究后作建议 中央提初步构思咨询香港公众
那么,要解决这“三大矛盾”,应如何着手?虽然香港特别行政区有权提案修改基本法,但门槛极高,因要满足“香港全国人大代表三分之二成员同意”、“立法会全体议员三分之二同意”及“行政长官同意”三大条件,其后再交予香港全国人大代表团,在全国人大的会议上提出。曾钰成笑言,这个方案“基本上是不用想了。”
他续指,除了香港,国务院和人大常委会都有权提出修改基本法,“国务院随时可以提,没有人可以阻止,所以中央如果有决心修改,没有人能阻止。”换言之,中央必须做推手。曾又补充,虽然中央有权做,但必须做足功夫,充份咨询,充份评估在香港社会造成的反响,充份准备拆弹,“不要像特区政府推(修订)逃犯条例般”。
曾钰成倡议,应该乘着《基本法》颁布30周年之势,由当年基本法起草委员会中至今仍健在的7名委员组成专家团带头,就基本法的实践作研究,然后向中央建议,再由中央提出修改基本法的初步构想点,并在香港展开全民大咨询、大辩论。“这里一定会很多争议,但没有问题,大家做好准备面对争议,问题不等于你不拿出来就没有。”
争议性少修改可优先讨论 包括废除行会制度
曾钰成建议,可以先讨论争议性较细的条文,例如废除行政会议,“好不合理,完全与时代脱节,又可以黑箱作业,行政长官话事谁可以入行会。”他指其他英国殖民地独立后若干年即废除相类似制度,惟香港仍然保留。
他又提出,在基本法中的列明中联办的设立及职能,指中央三大驻港机构,即中联办、外交部驻港特派员公署和解放军驻港部队,后两者的职能都由《基本法》第13条和第14条作出规定;唯独排在最前面的中联办,却找不到任何《基本法》条文提及它的设立和职能。
“中国欲赢回台湾 须先赢回港人信心”
曾钰成认为,中国政府依然希望朝一日和平统一台湾,而和平统一的基础就是一国两制,因此他预料中央在未来必会继续坚持一国两制,“现在台湾人看不起一国两制,被蔡英文拿来造文章,他们不相信一国两制,因为一国两制在香港的实践给不了他们信心。”故此中国为赢回台湾的信心,定要先赢回港人对一国两制以及对《基本法》的信心,“唔做呢场大骚点得呢?”
社会气氛剑拔弩张,如此环境下主动提出修改基本法,无疑于投下另一枚政治炸弹,为何认为民主派愿意奉陪“做场大骚”?曾钰成认为结果视乎如何修改,“如果是按他们的意愿来改,为什么不参加?他们不参与是放弃自己发言权。”
冀北京和泛民先重建沟通渠道
谈至最后,曾钰成自嘲,预计自己的提议即使在建制派圈子中亦不受待见,“对我比较好的,就说我是一厢情愿,书生论政。”他叹气反问,“但不这样做,又可如何?我看不到有第二条路。”
2015年“8.31”政改方案方案被否决,占中事件爆发,中港关系跌至冰点。曾钰成指,当时起北京和香港泛民主派的沟通路途径自此堵塞,如果中央要启动修改基本法的大讨论,便须先与民主派建立正常沟通渠道,重点是中央最以最大诚意与民主派沟通,“无论你如何看待泛民这些人,他们的确有得到香港相当一部份市民的支持,不跟他们沟通,一国两制又如何走得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