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台湾大选】国民党与新世代的距离
举凡中外,政党的存在除了宣扬意识形态理念外,争取选民支持、最终获取执政权更是根本,如何极大化选民支持群体,可谓各政党经营成败,以及得否延续政党生命的基础。
综观台湾选民结构,在蓝绿光谱、职业群体划分外,世代之间囿于所处社会环境与价值观差异,亦形成各政党在不同世代偏好间,各有所获的客观情况。相对于长年经营青年选票有成的民进党,如何摆脱年老形象,始终是国民党的软肋。
香港01台湾大选专页
尽管2018年九合一选举时的国民党,凭著“韩流”一人救全党,一度激活了年轻族群对于这个百年政党的期待,但时隔不到的总统大选,青年选票的流失,却又再次成了国民党与韩国瑜的旧伤。纵然国民党众也三不五时地召开记者会,高喊要增加台湾青年的收入,无奈这个百年老党似乎就是不对年轻人的胃。选民结构的僵固性也于此再次显现:原来国民党自马英九执政末期就摆脱不了的老问题,并未因为一场地方选举的大胜而烟消云散。
对于此一现象,国民党并非没有检讨,而从正面切入得到的答案却是,国民党整体选将“老面孔”太多,缺乏年轻一辈的国民党人投身选举、反映年轻人的心声,而此一问题有相当比例已成为党内基层的“忧患共识”,就怕国民党从此在新世代选民的心中绝迹。不难想见,不论2020年大选国民党胜败,一场以“世代”为名的党内运动都将袭来,只不过是强度的差别罢了。
国民党人才流动卡关
究竟国民党为何与新世代选民越离越远?面对这道命题,直接想到的第一个反思是,不论县市首长、立法委员、县市议员,国民党的选将均缺乏年轻世代代言新世代选民的心声,自然难以获得年轻人认同。前国民党发言人洪孟楷曾以“世代交替,国民党刻不容缓”为题投书媒体直指,2020年大选中,国民党、民进党经初选而获得提名参选区域立委的选将中,平均年龄分别为63岁、51岁,中间有著12岁的差距,两党之间的一轮差距,国民党给人老化、僵化的形象,是不争的事实。
国民党中常委李德维接受访问时,也认为年轻一辈的想法,确实很难进入国民党内有发声力量的层级,“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这个问题有必要改变。”至于国民党为何会出现“人才代谢”中断的情形?李德维认为,国民党喜好任用学者出任首长,而非延揽优秀民代入阁,是一大关键。
李德维举例,马英九8年台北市长任内,未曾选用任何一名优秀的台北市议员进入北市府小内阁,后来马英九当了8年总统,同样未曾延揽优秀的立法委员进入内阁出任部会首长,顶多是前立委林益世落选后,曾转任过行政院秘书长而已。当立委无法转任政务官,议员就无法接班参选立委,年轻一辈更无法接棒参选议员,“人才流动完全卡住”。李德维指出,国民党的立委基本上是自己选到不想选了,才把棒子交出去,例如原本台北市港湖区的立委蔡正元宣布不连任,方由时任台北市议员的李彦秀接棒。
李德维直言,过去马英九、金溥聪在位时认为,国民党应该走美式的柔性政党风格,平常党是没有用处的,以为等选举季到来,临时找个好的候选人,帮他募一笔钱,自然就会当选。但诚实得讲,这种方式也许在美国行的通,但在台湾完全不行,毕竟台湾是中华文化下的政治,政党与地方之间、政治人物与群众之间,彼此紧密结合的,平时没有耕耘,选举时才推出人马,要当选难度颇高。李德维说,“在台湾推动柔性政党,恕我直言,这是作梦。”
李德维表示,持平而论,马英九也确实给过年轻人机会,包括现任台北市议员的徐巧芯、罗智强等,但相比民进党的人才流动体系,国民党给年轻人的机会终究太少了。
国民党与新世代的视界相悖
然而,国民党摆在台面上的问题,恐怕不只有人才失去流动活性,缺乏年轻选将为党出征而已,当国民党象征的价值以及带给选民的施政方向,仍是传统守旧的那一面,这就恐怕不是加速人才代谢足够解决。如同韩国瑜与副手搭档张善政11月18日赴中选会登记参选那天,韩国瑜团队喊出“庶民蒋经国、数位孙运璇”的口号,显示自己欲以当年台湾经济奇迹的亮眼成绩,重新唤回选民的注意力,尽管出发点含有拚经济的正面意涵,却同时突显了国民党总是往事只能回味,此举更与年轻人看向未来的视界相悖。
是故,国民党选将面孔的换血,某种程度上只是国民党找回新世代选民的“术”,如何透过改革,使自己的路线、所倡导的议题,切实贴合于年轻世代的诉求,才是找回新世代选民的“道”,否则只是换汤不换药
事实上,政党路线的重建并不罕见。美国在1980年至1992年由共和党连续拿下三次大选,英国则在1979年至1997年出现均由保守党执政的情形,当时美国共和党连续12年执政的态势,最后是由柯林顿领军民主党(Bill Clinton)打破,至于英国方面则是由布莱尔(Tony Blair)率工党重新入主唐宁街10号。民主党、工党虽分属美英两国,但在政治光谱上均属于左倾政党,柯林顿、布莱尔之所能够各自突围,除了自身候选人因素外,两人改造民主党、工党的体质,接纳部分右派价值观,由左倾改为中间路线,或称为“第三条路”,将两党蜕变成为“新民主党”、“新工党”,更被外界视为重获选民青睐的主因。
持平而论,柯林顿与布莱尔改走“第三条路”的自我革新案例,不见得能完全套用于国民党及台湾政经现况,但民主党、工党重寻政党价值的过程,绝对值得国民党借镜。当前国民党全党除了韩阵营端出蒋经国,紧靠对历史仍有印象的“大龄选民”外,甚至连党中央订出的竞选主标语“重返执政,拨乱反正”八字箴言,也仅诉说著该党一己的政治野心,而非如何带给百姓更好的生活,更别说如何带给年轻人更多的关怀。
年轻人所侧重的议题,无论是公平正义,或是增加收入,均鲜少见到国民党挂在头上向前冲。反观民进党在横跨新北市、台北市的民权大桥,桥墩处的一处大楼外墙,挂上一幅蔡英文的竞选看板,并写著“有感减税”四个大字,突显蔡英文少数的正面政绩,无疑紧扣著年轻选民朝九晚五为三餐奔波的心弦。此时的国民党,却对于替退休军公教恢复政府原本的承诺更有兴趣,一来一往,有比较就有伤害,两党对年轻人的吸引力落差就这么产生了。
当年韩国瑜以一句“又老又穷”中断民进党在高雄的二十年执政,如果说“老”、“穷”两字是一党走入政治棺木的充分条件,那么国民党在党产被抄后,已然踏了一只脚进去,倘若国民党想从这具政治棺木抽身,不得不扪心自问,这个党距离新世代究竟有多远?
不可否认,“国民党与新世代的距离”确实很远,毕竟要说服处于舒适圈的大老们大力启用党内年轻人,使年轻一代对社会议题的呼求,能实质成为党内血液的成份,并非易事。但这其实是国民党的一念之间,启用党内年轻人外,国民党也无妨与民进党同拾对分配正义的关注,不让关怀青年世代议题轻易成为民进党没申请却稳拿的专利,透过这简单却深刻的第一步,“国民党与新世代的距离”,其实也可以很近。
本文转自《多维 TW》05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