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员工8000字控上司灌醉强奸 陪酒文化引发公关危机|封面故事

撰文: 许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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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地娱乐圈“顶级流量”明星吴亦凡7月底涉强奸罪被刑拘,事件闻得沸沸扬扬之际,互联网巨头阿里巴巴(9988)也爆出性侵丑闻。

尽管行业不同,剧情却是惊人的相似,根据两名女受害者(都美竹和阿里女员工)自述,她们都是被骗或被强制前往未知的酒局,同样在酒桌上被灌酒,并在喝醉后被性侵。也因此,女性在工作场所或应酬期间面对的性骚扰问题,以及职场“酒桌文化”近日在微博上引发热议。

在批判和反思“陪酒文化”之外,这次的舆论矛头亦指向阿里的企业文化、价值观和管理体系。实际上,自年初蚂蚁集团上市触礁,掀起中央强监管和反垄断的序幕后,阿里的负面新闻不断。无论是公众人物还是大型企业,如今都被认定应承担更大的社会责任。阿里应如何渡过此次危机,才能符合CEO张勇所说的“做一家真正意义上有担当、负责任的好公司”。

阿里巴巴女员工被灌酒性侵事件持续发酵,引发公众对于阿里内部管理制度缺失以及企业文化是否侵害女性的极大质疑。图为示意图,非文中当事人。(视觉中国)

性侵事件来龙去脉

阿里巴巴女职员控诉被迫陪酒 遭客猥亵及上司强奸

受害女员工8000字长文流出 描述性侵细节:压在身上亲我摸我

8月7日,阿里巴巴内部爆发女员工被性侵害的消息,受害人称自己于7月27日前往山东省济南市公务出差期间,在酒桌上被迫陪酒继而被灌醉,先遭客户张国(山东华联超市员工)猥亵,被摸胸、摸腿、摸私处,后来在酒店住宿时又被其男上司王成文(花名“曲一”)四次进入房间强奸,醒来时赤裸身体,内裤已丢失不见。

事发后受害女员工已报警处理,并于8月2日向公司领导上报,但却遭冷遇和敷衍对待,反映无果后在食堂发送传单寻求帮助,又被保安赶走,遂将上述经历公布至网站,求一个公道。事件在社交平台流传及经传媒报道后,引起舆论哗然。除了对于事件本身的愤怒,阿里作为公司组织在事件中的态度遭到网民指责。

阿里巴巴深夜公布两高层引咎辞职 涉事男职员永不录用

8月8日,阿里CEO张勇用“震惊、气愤、羞愧”回应此事,他也批评此事中除了HR、各级业务主管都有责任,应该为冷漠、为没有及时处理致歉。翌日,张勇公布内部调查结果,同城零售事业群总裁李永和、人资高管徐昆引咎辞职,阿里首席人力资源官童文红记过处分,涉案男职员开除永不录用,其是否存在违法行为,交由警方调查取证。

阿里巴巴CEO张勇认为必须查清性侵害的案件,给员工和全体社会一个交待。(阿里足迹官网)

6000名员工声援受害者:建立职场反性骚扰制度

张勇亦承认,性侵事件背后折射出阿里文化问题,“是全体阿里人的耻辱。”他强调会“尽全力关系和照顾好”事件中的女员工。阿里员工则在内部自发组成了一个讨论群组,吸引超过6000名员工加入。他们在一份倡议书中提到,希望借此事件推动公司建立员工、特别是女性员工职场反性骚扰反性侵制度,并杜绝在破冰、团建和业务往来等活动中的涉黄言论或游戏,以及杜绝丑陋的酒桌文化。

官媒连番警告:不要妄想大而不倒

性侵案受到舆论高度关注,官媒连日来亦集中火力炮轰阿里巴巴。《人民日报》在8月9日发表评论文章《越是扩张发展,企业文化越需“实质校准”》。 针对张勇的“震惊说”,文章称,碰到危机,与其“震惊,气愤,羞愧”,不如省思、查漏、行动,给企业来一次“制度升级”,更给企业文化来一次“实质校准”。文章强调,越是扩张发展的企业,隐含的风险度越高,越需要强化价值观引导。(点击阅读全文)

阿里巴巴遭遇舆论危机。(视觉中国)

《人民日报》旗下的“踏浪青年”微信公号也刊文评论事件,措辞更为强硬。文章指出,当一个巨头触犯社会公义时,不需要另一个巨头与之商战,“一个人民就能打倒你。”文章奉劝阿里进行一次大变革,“去腐生肌,大破大立,才能洗清高速发展积累的沉疴,不要妄想大而不倒,自然规律告诉我们,一鲸落,万物生;更不要妄想像韩国财阀一样操控一切,这里是中国。”但这篇文章目前已被删除。

除媒体以外,中纪委国家监委也在官网发表《评“阿里女员工被侵害”:铲除潜规则滋长的土壤》文章,指事件中显示出不良职场生态、恶劣酒桌文化、反映渠道不畅等问题,暴露出一些潜规则滋长蔓延,“说到底都是管理权的扭曲和病态的价值观。”文章强调,性侵案中违反法律的行为要严惩,而深层次的霸凌文化、酒桌文化等潜规则问题同样要铲除。(点击阅读全文)

阿里女员工遭性侵事件亦引发网民对职场酒桌文化的声讨。(剧集《天道》截图)

性侵事件之外:声讨职场酒桌文化

性侵事件的另一个关注焦点,正是许多中国人都熟悉的 “酒文化”和“酒桌文化”,这也是引发网民共鸣的原因。

回顾历史,中国早期酒文化是政治文化的一部分,与祭祀、庆典、战争等礼仪结合紧密,是属于皇家与当权者的上层文化。从最初的政治统治道具,到官场商用功能饮酒,再到普通大众生活休闲式的消费品,酒与酒文化经历了漫长的发展演变过程。现代意义上的敬酒与罚酒,政治强制性得以减弱,但千年来的约定俗成仍影响著中国人在酒桌上的行为习惯。(点击阅读全文)

阿里女员工在回忆案发经过曾提到,吃饭期间,酒桌上的人以各种冠冕堂皇的工作的名义来劝酒,“让人不敢拒绝,不能拒绝”。《新京报》亦引述事发当日值班人员回忆,女员工在包厢已经是醉酒状态,包厢里的七八个人喝了四五瓶白酒。

“烟搭桥,酒开路”是很多长辈奉为生意应酬和游走职场的“社交宝典”,但酒桌文化却令年轻人对白酒敬而远之,对他们来说,白酒身上的符号,更像是应酬工具和送礼手段,是钱和权,也是贪官家中搜出的赃物。而酒桌文化背后其实是权力文化,在长辈和领导面前,年轻人和下属并没有话语权,他们需要遵循对方的规矩——“你不喝,是不是看不起我。”(点击阅读全文)

性侵事件暴露阿里巴巴在内部企业文化、公司结构、危机处理机制的建设不健全。(AP)

阿里巴巴成立反陋习小组 无条件支持员工拒绝劝酒

针对网民对职场酒桌文化的声讨,中华全国总工会主管的《中工网》于8月10日评论称,应对丑陋“酒桌文化”予以定性,明确其属于不文明行为。而更关键的是要刹住脱缰的权力,对酒桌上出现的侮辱、殴打、猥亵、强制劝酒等行为,依法予以惩处。

及至8月12日,阿里巴巴表示将成立ALI-WE反陋习小组,自查自清酒桌陋习、低俗玩笑等,“无条件支持员工拒绝劝酒”。阿里巴巴亦称,将修订《阿里巴巴集团商业行为准则》,完善反性骚扰、反性侵的相关内容,制定《阿里巴巴集团反性骚扰行为准则》,完善与客户和合作伙伴交往的行为准则,帮助员工划清工作和社交之间的界限,同时将性别平等和健康职场文化纳入企业年度环境社会治理(ESG)评估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