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新疆到青海 习近平反复说“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什么意思?

撰文: 泉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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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时间6月18日,习近平在青海考察调研。官媒消息显示,习近平先后来到西宁市的果洛西宁民族中学和宏觉寺,了解当地深入推进教育工作东西部协作和对口支援、加强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和藏传佛教界弘扬爱国爱教优良传统、促进民族团结进步等情况。

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提法几乎贯穿于习近平历次少数民族地区的考察和关于民族问题的讲话中。比如2023年6月,习近平在考察内蒙古时说,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是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的主线,也是民族地区各项工作的主线。民族地区的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和党的建设等,都要紧紧围绕、毫不偏离这条主线。

再如2023年10月召开的中央政治局第九次集体学习讲话中,习近平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需要构建科学完备的中华民族共同体理论体系。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推进新时代党的民族工作高质量发展,在全党全国各族人民的共同任务。

习近平在新疆乌鲁木齐考察调研。(新华社)

寻根溯源,习近平第一次提出“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这一概念是在2014年5月召开的第二次新疆工作座谈会上,同年召开的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第一次对“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行系统阐释和部署。2017年10月,此提法正式写入十九大报告和党章。2018年3月,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通过《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修正案》,其中增加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内容,“中华民族”也首次写入宪法。2019年10月,十九届四中全会将“坚持各民族一律平等,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实现共同团结奋斗、共同繁荣发展”列为国家制度和国家治理体系的显著优势之一。

其后,在新疆工作座谈会、西藏工作座谈会以及西部大开发座谈会中,包括在“习马二会”时,“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都是习近平讲话的关键词。2021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对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进行系统论述,并将这一概念提升到新时代民族工作“纲”的高度,所有问题都要向此聚焦。

以此作为总“纲”,具体层面亦动作不断。比如在法治化方面,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写入新修订的地方各级人大和政府组织法,推动多个省区市制定民族团结进步条例;在教育方面,推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进教材、进课堂、进评价体系,将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教育融入国民教育、干部教育、社会教育之中。2023年4月,中央统战部、中央宣传部、教育部和国家民委四部委批准28家高校科研院成立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基地。

10月26日下午,中国人民大学举行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研究院成立大会暨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思政课系列讲座启动仪式。(中国人民大学)

那么问题来了:习近平为何反复强调“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背后的问题意识和远景目标是什么?结合内外变局,至少有两个维度的考量:

其一,作为继毛邓时代中共最强势的领导人,习近平十八大上台后,就致力于形成自己的一套理论和思想体系,迄今确定的,已经有习近平强军思想、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习近平经济思想、习近平文化思想等,而在民族问题上,如何在承继以往实践经验并汲取惨痛教训的基础上,形成一套新的理论,是习近平的问题意识所在,也内含着他对如何从全局上解决民族问题的远景目标。

在关于民族问题的多次讲话中,习近平都提到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概念,这也是习近平民族思想所承接的关键。无疑,铸牢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的前提是认识多元一体格局。回看过去,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经历了从学术话语到政治话语的转变。1988年,社会学家费孝通最先提出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概念,并指出“中华民族这个词用来指现在中国疆域里具有民族认同的十亿人民。它所包括的五十多个民族单位是多元,中华民族是一体。”此概念一经提出,便引发巨大反响,被认为是“研究中华民族结构的核心理论,是解开中华民族构成奥秘的钥匙”,“对中华民族构成的全局和中国的民族问题作了高层次的宏观的新概括。”

1986年,“八老之一”的中国政协主席邓颖超(中)在人民大会堂休息厅和政协会议主席团成员缪云台(右)、费孝通(左)等交谈。(VCG)

习近平上台后,开始加速民族融合并将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从研究的理论范式发展为民族政策话语体系的有机构成部分。比如在2014年中央民族工作会议上,习近平指出,“我国历史演进的这个特点,造就了我国各民族在分布上的交错杂居、文化上的兼收幷蓄、经济上的相互依存、情感上的相互亲近,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也离不开谁的多元一体格局。”在2019年全国民族团结进步表彰大会上亦指出,“一部中国史,就是一部各民族交融汇聚成多元一体中华民族的历史,就是各民族共同缔造、发展、巩固统一的伟大祖国的历史”,“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是先人们留给我们的丰厚遗产,也是我国发展的巨大优势”。

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民族问题专家马戎2017年发表于《中央社会主义学院学报》的《中国民族区域自治制度的历史演变轨迹》文章中写道,在中华民族“多元一体格局”的演进过程中,当强调和推动“一体”的力量过大,有可能损害“多元”层面的社会利益和文化传统时,我们应当关注“多元”和保护少数群体传统文化和权益;而当推动“多元”的发展势头有可能威胁到社会的“一体”和国家统一时,我们就必须强调“中华民族共同体”。

其二,在世界百年未有大变局的今天,内外两个大局深度联动,从全局维度理顺民族问题,既是内政需要,也是外交需要。可以预料,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民族问题尤其是西藏、新疆问题,仍将是欧美世界与中国展开舆论战的关键议题。

图为2021年2月19日,加拿大驻华盛顿大使馆外面有人参加集会,促请加拿大和其他国家将新疆问题定性为种族灭绝。(路透社)

中国社会科学院学部委员、中国世界民族学会会长郝时远2017年在题为《2014:民族问题和世界变局与中国抉择》的讲座中说,2014年以后,随着难民危机的爆发,欧洲国家出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包括恐怖袭击、难民的接纳、移民的融入,乃至于“脱欧”。美西国家的效应在资本主义世界蔓延,相应的问题也很突出。如果从社会制度的角度讲,这个世界的主体还是资本主义世界,施行社会主义制度的国家非常少,我们并没有超越这样一个资本主义时代,资本主义时代最重要的标志是民族国家,按照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的话,民族国家是资本主义时代的通则。我们今天所面对的将近200个国家,都在努力建构自己的民族国家,它最重要的特征是主权的独立、领土的完整、国民的整合。

在郝时远看来,中国对民族国家这个概念是非常陌生,甚至是回避的。近代,民族国家概念引入中国,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甚至政治学都不怎么去研究它。今天讨论民族国家,着眼点往往有局限,局限在“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的传统领域,而忽略了民族国家最本质的东西是主权国家。一个国家可以包容很多种人,但要在“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这样一个意义上去确立一个共同身份,就像中国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就是中华民族。不能说中国的汉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中国的蒙古族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所以国家民族(state-nation)这个概念事实上是民族国家的国民整合象征,更重要的是国家主权。对于中国来说,维护主权独立、领土完整的问题还没有完全解决,所以建构国家民族的任务也在进行中。

至于中西之间的舆论战,人们都不会陌生。以新疆为例,自2016年为解决愈发频繁的暴恐袭击而推出“教培中心”后,此一舆论战就没有停止过,为解决新疆暴恐问题设置的“教培中心”被一再妖魔化为“集中营”,约占中国陆地面积六分之一的新疆成了西方媒体端口的“露天监狱”,生活在这里的两千多万人正在被大规模拘禁和强迫劳动,其中新疆维族妇女还在遭受强制节育绝育,有关种族灭绝的指控更是弥漫于西方政客之口,频繁成为国际媒体的头条。还有一些欧美院校,煞有介事举办“新疆种族灭绝大规模研讨会”,学者、法律人、政治人物和人权团体悉数出席,齐声指控中国对新疆的种族灭绝,全然不顾新疆从暴恐不断到今日稳定发展的切实变化。随着传播革命的到来,这样的舆论战只会愈演愈烈。

从这个层面来看,习近平反复说“中华民族共同体意识”,显然不只是说说而已,而是以此为“纲”,为“自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提供一条可能且长远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