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看别人进食”感治愈? 剩食背后的吃播文化
经过一整天辛劳工作后,23岁的Nadia只想放下工作、尽情放松身心。回家后她一边吃着鸡肉、大豆和米饭作晚餐;一边观赏喜欢的消闲节目——心仪主播Nikocado Avocado的进食影片。这个有逾200万用户订阅的YouTube频道由26岁、原名Nicholas Perry的网红经营,他不时会分享自己享用“极大份量”美食的影片,借此赚取丰厚收入。
网红一边跟观众互动,一边鲸吞数十个汉堡包、数十份龙虾、十多碗拉面等,仿佛与网民一同进餐,“闲话家常”似的。这是近年全球流行的“吃播”文化,随着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下令停止餐饮浪费行为,推出监督及惩戒机制,再度展开“光盘行动”(吃光盘中食物),这类大胃王式直播也随即遭到封杀。究竟为何有人喜欢看别人进食,有否其他更耐人寻味的社会因素?这是一种治愈,还是衍生身心健康的问题?
所谓“吃播”(mukbang),是由韩文“进食”(meogneun)和“广播”(bang song)结合而成的词汇。有些网红会由准备食材开始,拍摄下厨烹煮的过程,接着享用亲手制作的菜肴;有些则从餐厅或食肆购买美食,或是吃观众指定的食物。观众可以透过留言与主播实时互动,也可以用虚拟货币打赏喜欢的吃播及“食相”。
吃播节目可以追溯至2008年的韩国,其后这类节目在世界各地包括中国内地、日本、欧美等地流行起来。经过十多年的发展,节目已发展成利润丰厚的全球化产业。在韩国,部份著名吃播主甚至光靠打赏已月入1万美元(约7.75万港元),这无疑吸引更多人加入吃播的行列。
广告是吃播主的主要收入来源,以美国著名吃播主Bethany Gaskin经营的频道为例,订阅的用户达260万,单计广告费一年就可赚取100万美元(约775万港元)。除此之外,这些网红亦因节目而得到诸如出版电子书、产品评论或食品代言的机会,每年或可以多赚近10万美元(约77.5万港元)。
近年,部份吃播主开始建立自家品牌,创造更多元化的收入。由吃播带起的各种商业活动,包括打赏、代言和广告等,均被称为“吃播经济”。目前,这些吃播主多与团队合作,甚至签订合同,以享受公司提供的制度化支援,包括提供公关和业务管理服务。在潮流带动下,连政府部门也乐于与吃播主合作,如由首尔政府建立的非营利组织,更会向网红免费提供技术设施和拍摄道具。
视听“感官”刺激 网民顿生幸福感觉
观众爱看吃播节目基于种种不同的原因,如纯粹娱乐、以看代吃减肥、喜爱食物。饮食是社交活动,人们能从中摆脱日常琐事,与亲朋好友聚聚。进食本身就是维系生命的重要生理活动,同样是生物演化的重点,进食动作可促进脑内组织胺分泌,并产生幸福感。
日本东京医科牙科大学教授森山启司带领的团队去年发表的研究显示,光是“咀嚼”的动作就可以提升大脑皮质、记忆力、小脑运动元等多种能力。该大学过去曾发表许多相关研究,包括失智症和落齿病患的关系、咀嚼能否改善血液循环等,研究显示人类甚至动物的许多生理现象都会受进食动作触发。因此,吃播这类“看人吃饭”的行为可以刺激副交感神经产生“共感效应”(Synesthesia)。虽然吃播过程只有视觉和听觉的刺激,却能同时刺激其他感官,予人有“吃饭”的感觉,并带来相关的幸福感。
“吃播是感官、心理、社会、情感,环境甚至神经系统因素的结合。”加拿大神经科学家Rachel Herz分析,吃播片段能够引致自发性知觉经络反应(ASMR,俗称“颅内高潮”),许多人通过听到咀嚼、吞咽等进食时发出的声音而感到愉悦。Herz指出:“声音具有巨大的影响力,也是非常重要的部份,因为观众并没有经历进食带来的感官体验。”这多少反映为何吃播主多以夸张的表情和声量进食。
不过,吃播在韩国诞生或许源于社会的独特性,韩国统计局的数字显示,2017年全国约有560万人独居。这意味独自吃饭的情况普遍。2018年的一项研究显示,独居人口中46%人“总是”感觉孤单,44%有时感觉孤单。 在韩国社会,一个人吃饭并不是光彩的事情,大家担心自己被视为独行侠,因而影响声誉。Jeff Yang指出:“一些韩国人长期孤单生活,想为自己寻找某种社交出口。”
这多少解释了吃播的催生背景和社会氛围。网民表示,他们在日益孤独的数码时代,观看吃播能模拟有人相伴进餐。有网民则说:“我不喜欢一个人吃饭,那些人(吃播主)会讲故事,很有趣,感觉就像和朋友在一起。”也有人分享:“我有如过着他们的生活,我喜欢看他们吃一些我买不起的外卖食物。”
由韩国例子可见,吃播现象折射出社会的各种问题,吃播视频对于人们的身心乃至整个社会的利弊应如何平衡,相信这是大众可多加思考的问题。
(节录)
上文节录自第230期《香港01》周报(2020年9月7日)《看别人进食感幸福? 剩食背后的“吃播”文化》。如欲阅读全文请按此试阅周报电子刊,浏览更多深度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