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不一样的西德学运 由完全服从突变至以极端抗争

撰文: 高紫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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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60年代末,西德蔓延住炽热的反权威情绪,大学生走到街头高声反越战、反独裁。转眼间50年过去,有用拳头抗争的年轻人,走入建制成为绿党党魁,亦有学生领袖中枪后离开西德。当年在示威人群中的比特内(Wolfgang Bittner),如今是76岁老人,但仍觉学运重要,他向《香港01》记者形容那是一段“革命时期”,究竟这段历史为德国带来了甚么?

我们追求一个更和平、公平及合理的国家及社会,呼吁停止越战、抗议美国干预战争。
比特内

西德抺不去纳粹党影子

1968年是动荡不稳的一年,示威浪潮席卷美国、法国、西德、捷克和墨西哥,同样掀起反抗情绪,不过西德的学运却有住与别不同的特点。

法国“五月风暴”的学生要颠覆大学以至社会原有的权力结构;美国民众高声疾呼反越战;捷克群众则抵抗苏联势力。西德学生虽然亦反战,追求和平、公平的社会,惟她的纳粹历史令西德学运与众不同。

学生领袖杜奇克(Rudi Dutschke)妻子格蕾琴(Gretchen Dutschke-Klotz)在1964年到西德修读神学,她向《德国之声》称那一代年轻人“不断挑战上一代人的纳粹过去,令西德(与其他地方)不一样”。那一代的年轻人甚至质疑父母未有反思纳粹过去,他们在问父母:在战争时你做了甚么?

政坛亦抺不去纳粹党的影子,在1966至1969年担任总理的基辛格(Kurt Georg Kiesinger)亦是纳粹党前党员。格蕾琴称:“当时纳粹的独裁思维仍然牢牢地扎根在人民的脑海中。普遍上存在完全服从的概念。”

学生领袖杜奇克(Rudi Dutschke)妻子格蕾琴(Gretchen Dutschke-Klotz,图)指1960年代的西德普遍上存在完全服从的概念,纳粹思维仍牢牢地扎根。(法新社)

国会通过紧急状态法 学生热情冷却

在1967年,学生奥内佐格(Benno Ohnesorg)在示威中遭警察枪杀,激起了学生的反抗。西德社会主义学生联盟(SDS)发起了各种抗议活动,发言人杜奇克凭政治魅力及领导才能成为瞩目的学运领袖。

到了1968年,示威浪潮达到顶峰。杜奇克4月于街上遭暗杀,头部及肩膀一共中了3枪送院。紧急状态法5月获西德国会通过,扩大了政府及警察权力,当发生自然灾害、暴动或战争时,内阁可有权力在国会反对下通过法例。学生多次示威亦无阻国会通过法案。学生组织期后越见松散,这一波示威浪潮慢慢退却。

而杜奇克受袭后虽大难不死,但在翌年举家搬到英国休养。他中枪11年之后,因枪伤为脑部带来伤害,突然癫痫发作在浴缸淹死。

西德学生张贴标语反对通过紧急状态法。(Wikimedia Commons/Holger.Ellgaard)

学运热情尘封于1968年

50年过去,学运热情已不复见,当年追求美好世界的一代年轻人已垂垂老矣。今日德国政坛巨人总理默克尔(Angela Merkel),想当年仅是一个于东德特姆普灵(Templin)学习俄语的14岁学生,或许她的脑海中,如今只余下零碎片段。政坛换上新脸孔、年轻一代亦无经历过当年学运。今日的德国还能否看到当年带来的改变?

我们现时生活的社会之中,仍保留了当年的成就。
比特内

绿党前党魁用拳头、石头抗争 走入权力核心​

学运思潮在政治上带来冲击。绿党前党魁费希尔(Joschka Fischer)是学运的有名的参加者,他由街头抗争走到权力核心,在1998至2005年当上了外交部长兼副总理。他绝不是“和理非非”的支持者,他用拳头与石头抗争,并曾带领70年代左翼激进组织Putzgruppe。费希尔在2001年更被翻旧帐,德国杂志《Stern》刊出他在街头殴打警察的相片,费希尔当时为了这段1970年代的往事要公开道歉。

费希尔认为绿党在1980年诞生,是由学运促使的。在学运期间,反核能、反核武、环保、和平及人权等议题得到重视,而这些正正是绿党关注的核心事件。曾经为左翼恐怖主义组织红军派(Red Army Faction)成员担当辩护律师的前内政部长席利(Otto Schily)说:“整个左派运动都是失败的,但在改变德国人的集体意识上──则取得成功。”

今日的绿党仍获得一定的支持度,在2017年德国大选中获8.9%选票。

绿党前党魁费希尔(Joschka Fischer)认为学运促使绿党在1980年的诞生。(VCG)

自学运过后,比特内再不是政治冷感的学生,亦不甘于大学毕业后只能成为一项“有用的工具”,他除了修读法律外,还读了哲学以及社会学,“一个大学学位不应仅传授专业知识,还应包括人文发展”。他除了当上律师、行政人员、护理员之外,还是一名作家,既写儿童故事,又研究国际关系。

比特内认为学运创造了一个新社会,“我们现时生活的社会之中,仍保留了当年的成就。”社会、教育、科学、文化等范畴无一不受影响。

若问当年学运参加者,这场运动有何重要,有人会说新生活渐渐渗入社会。电影制作人兼记者瓦尔拉夫(Günter Wallraff)向《德国之声》指,“社会揭示男女之间存在双重标准的问题、妇女和儿童获得更多权利和自由、学生有更多拥有民主代表权、以及性解放运动──1968年那一代人促使了这一切。”

我相信最重要的是,(我们)不要接受目前的情况,要寻找方法,达致更好及人道的社会。
比特内
在1968年,西德学生走到街头高声反越战、惧怕政府步向独裁。(Wikimedia Commons/Hennercrusiu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