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革命.中|“零售数字港元”应用超乎想像 惟金管局仍未拍板
央行数字货币(CBDC)在设计上可分为零售层面和批发层面两类——前者供普罗大众(包括企业及个人)使用,后者则以金融机构为对象,作银行同业交易结算等用途。在实际应用当中,某程度上,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下称“零售CBDC”)与港人广泛使用的“转数快”类似,同样数字时代的公共产品,由政府提供,服务大众消费者;但与转数快不同的是,零售CBDC的应用场景更广,生产力也更高。那么,零售CBDC与传统的电子支付究竟有何不同?“零售数码港元”到底何时面世?不妨从政府、消费者和商业机构三个市场主体重新认识其经济价值。
“货币革命”深度报道三之二
截至去年9月底,“转数快”用户登记超过900万个,平均每日处理超过74万宗、总值52亿港元的转账交易。智库“团结香港基金”去年发表《央行数码货币——构筑数码金融基石》研究报告指出,转数快激增的用户量证明市民对电子支付类别公共产品的庞大需求。与转数快类似,零售CBDC也属于数字时代的公共产品,由政府提供,服务大众消费者;但不同的是,零售CBDC的应用场景更广,对生产力的提高也更为显著。
政府角度:高效传导政策
从政府角度,央行数字货币(CBDC)被视为高效、精准的政策工具。香港城市大学客座教授陈凤翔、团结香港基金研究员陈颖茵和香港大学经管学院助理教授游杨等专家接受《香港01》深度报道组专访时,都不约而同地提到零售CBDC能推动“普惠金融”,尤其是目前走在世界最前端的“数字人民币”(e-CNY)。
中国人民银行(中国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所长穆长春曾在公开论坛表示,e-CNY能够提高偏远地区的数字金融覆盖率,减低金融成本,有利于中小商户展开数字化交易,提升资金周转效率,加速农业、小微企业信贷的审批和发放。
除了调控政策,CBDC还能被用作监管工具。彭博社上月发表行业研究,预测中国或会将e-CNY用于房地产交易,以验证购房资金来源,阻止违规流入楼市的贷款。游杨评价,中国是“大政府”体制,彭博社的预测“很有可能”,“应用场景上,大政府和小政府的想法是不一样的”,而香港政府“相对较小”,其研发零售CBDC的落脚点之一是如何便捷交易。
市民角度:便捷日常交易
现时香港电子支付系统运作仍未算流畅,在街市、流动摊贩等小微商户中,电子支付亦未完全普及。如果日后推出免费、易用、智能的数字港元(e-HKD),或能改变这一现状,全面提升消费者的消费体验。
陈颖茵以去年派发电子消费券为例,比较现有电子支付系统和e-HKD的不同。去年派发消费券流程很长,中间涉及政府与商业机构、市民、零售商家的沟通和电子系统的构建,手续相当繁杂。消费者委员会截至去年10月中已累计接获410宗与消费券有关的投诉个案,主要包括商户自设最低消费、重复扣数及退款安排做法不一等。
“利用CBDC的可编程性,(派消费券)就会快很多。”陈颖茵解释,在派发前,政府可以智能合约代码,规定这笔钱的派发对象,使用用途、限额、期限等。其后,只需简单运行代码,这笔钱就会快速、精准派出,在使用时也毋需依赖网络和手机,犹如现钞。即使出现重复扣数、要求退款情况,也能即时追溯钱银走向、从速处理,如此这般,“电子消费券”的投诉亦有望大幅减少。
商业机构:节省成本、提高效率
零售CBDC作为一种公共产品,其服务对象当然不止是大众市民和政府,还有各个商业机构。尤其对于金融机构而言,CBDC的可编程性带来很多可能性。
陈颖茵介绍了结合智能合约提升商业保险理赔效率的应用场景。例如,传统医疗保险的理赔手续繁复,需要患者先行垫付,寄送材料,而保险公司则需审核后在赔付。不过,整套耗费时间、人力、物力、财力的流程,在CBDC的应用场景中将变得简单得多。
她解释,保险公司可以与医院合作搭建一个区块链平台,将医疗合约变为智能合约,接入零售CBDC系统;患者在就诊时,医院即时在平台上共享数据,智能合约代码执行判断后,就能自动、立即理赔一笔钱至医院,无需患者垫付。她补充,新加坡已经有类似实验。
e-CNY冬奥应用
当然,要实现以上应用,必须要货币管理当局先推出CBDC,才会有私营机构在金融基建上研究商业组合,探索金融科技的可能性。然而,香港在零售CBDC方面的进度可谓差强人意,金融管理局至今仍未确认会否推出零售数字港元。
相较之下,在全球主要经济体中,国家的零售CBDC试验处于领先地位。中国人民银行自2014年启动零售CBDC项目,后于2019年末开展试点测试,覆盖至少11个内地城市。据穆长春介绍,截至上年10月底,数字人民币个人钱包开立1.4亿个,对公钱包1,000万个,累计交易笔数1.5亿余笔,累计交易金额约620亿元人民币。
中国人民银行副行长范一飞公开表示,北京冬奥会场景是下一步试点数字人民币的重点领域。据介绍,目前数字人民币冬奥场景已落地35.9万个,覆盖交通出行、餐饮住宿、购物消费、旅游观光、医疗卫生、通信服务、票务娱乐等七大类场景。
与国家央行不同,香港金管局的研究重心放在批发型数字港币,而非零售型。金管局发言人在接受《香港01》查询时回应:“金管局早于2017年开始研究CBDC……与当前国际社会普遍看法一致,金管局认为CBDC于批发及跨境应用层面较具潜力,故优先深入探讨CBDC于批发及跨境支付的应用。”
事实上,这也是基于香港的金融、经济环境而作的选择。目前世界领先的八个CBDC项目中,有七个由发展中经济体推展,因为CBDC能助发展中经济体提高金融服务覆盖率,即前文提及的普惠金融。据世界银行2017年调查(下表),中国内地仅八成人拥有银行账户,六成人曾用数字支付,而超过九成的香港成年市民拥有银行账户。相较之下,香港社会并没有棉铃严峻的金融服务不平等问题,因而研发零售数字港元的社会效益偏低,与高额投入相比并不划算。
e-HKD仍未拍板
话虽如此,零售数字港元并非全无必要。若能推出零售数字港元,市民生活将会更为便利,商业机构和政府民生服务也能加速数字化进程。
去年,金管局已经与国际结算银行合作开展Project Aurum,着手做零售CBDC可行性研究。同年10月,金管局就零售数字港元发布《e-HKD:a technical prespecitve》技术白皮书(下称《e-HKD》白皮书),当中强调目前仍未决定是否发行零售型数字港元,但会持开放态度审视相关问题。
陈颖茵评价,《e-HKD》白皮书讨论详尽,而且欢迎业界和学术界参与讨论,美中不足的是没有面向 公众咨询:“CBDC面向公众做好咨询也是很重要的,要了解普通人对数字港元的需求和担忧。”
团结香港基金在报告中建议,金管局应该参考欧洲央行、泰国央行的做法制订“零售支付策略”,利用宣传册、播客、影片等形式普及数字港元,收集公众意见。
金管局发言人则回应道,零售型数字港元“是一个复杂议题”,仍在早期研究阶段,目前未有定案;又指会在2022年年中提出初步想法,日后若有需要会开启公众咨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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