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大殉情‧死都要唱》主创团队:2025年“再生”的意义|何故
《大殉情》是香港专业无伴奏合唱剧团“一舖清唱”的经典剧作,在“新视野艺术节2014”首演即获得空前成功,2016年于台湾、香港、汕头巡演后,勇夺第26届香港舞台剧奖“最佳原创曲词”、“最佳音响设计”及“年度优秀制作”三个大奖。2025年6月,第三度公演,加上副题“死都要唱”,令人充满期待。
原题:探讨《大殉情》在2025年“再生”的特别意义 ──专访《大殉情‧死都要唱》主创团队:伍宇烈、高世章、岑伟宗、卢宜均
《大殉情‧死都要唱》在前作的基础上加入崭新元素,是一出时空交错的合唱剧场,融合无伴奏合唱音乐、影像及戏曲的划时代优秀剧场作品。由一场关于殉情的选秀节目开始,以无伴奏合唱独特的表演形式,全新演绎粤剧《帝女花》和《梁祝》、西方的《罗密欧与茱丽叶》和《蝴蝶夫人》、以及香港的《胭脂扣》等剧作,配合丰富的形体及舞台效果,交织出一个跨越时空的爱情故事。
《大殉情‧死都要唱》演出在即,趁机会相约四位灵魂人物一聚,除了负责编剧和作词的老朋友岑伟宗(岑爷),还有今次终于是“导演”的伍宇烈(Yuri)、包办意念、作曲、音乐总监和编曲的高世章(Leon),以及不再只是演出者,身兼编曲和合唱指导的卢宜均(Anna)。
“我哋想揾一啲题材,系揸mic可以成立嘅,咁呢个就系最好喇,歌唱比赛。”Yuri透露了《大殉情》的创作缘起,我们的讨论由Yuri为是次重演特别加入的“Sustainable Theatre”概念开始……
“我经历咗喺CCDC(城市当代舞蹈团)几年,好多嘢,因为唔重演一个show,就留喺个仓里面,况且依家冇咗个仓,好多嘢就‘永不超生’。”
Yuri说很多旧服饰的设计很好,品质也很高,比现时的“淘宝货”更有质素,Yuri让它们“再生”,就像配合剧情让它们“投胎”,给它们一个“second chance”。Yuri举了一个例子,“高世章先生非常希望‘蝴蝶夫人’著和服,但我哋点可能afford得到呢𠮶阵时?但系我竟然喺执仓时执到一件和服返嚟,如果我哋某一日重演《大殉情》,呢件和服就啱晒!所以死都攞咗先,今天我哋终于有机会等到呢件衫‘投胎’喇!”
然而,Yuri的“Sustainable Theatre”概念,并非只是重用现有的衣服和道具那么简单,而是“重新改头换面,包装过佢…要啱颜色,啱角色,啱size,啱𠮶个场景嘅需要。”所以,这个“永续”和“再生”的概念,并不是为了节省金钱,反过来这是非常“time consuming”和“人力 consuming”,Yuri是以“半个designer”的角度来思考如何选取这些旧物,某程度上,也可算是另一种“二次创作”。
翻查资料,《大殉情》的初演及重演,都是没有“导演”,Yuri的岗位名称分别是“舞台/形体指导及设计”和“舞台及美术指导”,今次第三次公演,Yuri终于是“导演”了,问他原因,“因为我想要一个副导演”,Yuri解释他是在define不同的岗位,“我哋谂过叫‘助理导演’定‘副导演’?我哋define紧呢样嘢嘅时候,‘副导演’可以有多啲input,‘助理导演’就只系assist个导演,执行一啲嘢嘅,呢个人(严颕欣Fiona)同‘一舖清唱’都曾经合作过,亦都可能透过咁样再合作,建立一个关系,所以叫‘副导演’啦!”
问Yuri《大殉情》对他的意义,他这样回答:“十年人事几番新,可以睇吓我哋去咗边度?而呢个新场地(由高山剧场转到葵青剧院),re-think呢个show,其实有乜嘢意义喺度?对今时今日嘅人嚟讲,讲咁多‘离去’,有几多可以‘重头嚟过’?都几系一个合时宜嘅topic。”
《大殉情》对于Leon的意义,“我觉得系‘second chance’,摆喺乜嘢时代都好,都系有意思。”Yuri补充,《大殉情》是“universal”和“timeless”。
《大殉情》是岑爷跟Leon再次合作的作品,“我系竟然够胆死,应承佢写剧本,一四年,Leon同伍宇烈揾我,话要写一个作品嘅时候,得半张A4纸嘅idea内容,我望住都呆咗,但系又唔敢话‘我惊唔掂’,咁咪顶硬上啰!因为两个都系老友,仲有一个系要求咁高,当时系有啲惊嘅,但系我最后系克服咗,谂到啲方法去解决,觉得自己过咗一关,我自己都成长咗。我当时好耐冇写歌词以外嘅故仔,可以话系‘重拾旧欢’啊!”
《大殉情》是Anna“第一个参与台上演出嘅作品”,“呢个系一个对我嚟讲好紧要嘅show”,而且“呢个一个咁好嘅show,一个咁受公认,而我自己又咁喜欢嘅show”,所以对她“好有意义”。
Yuri说他“睇返呢个剧本,睇到唔同嘅嘢”后,岑爷突然有感而发,分享了他一直以来的疑问:“系唔系每一次重演都要同上一次唔同?”。
“套戏如果系好嘅,呢个重演,就等于再演一次俾你睇…一个作品系会成长,包括创作嘅人,每一个阶段佢有唔同嘅谂法,喺呢个成长过程,作品会有唔同嘅refine,而创作嘅人同观众,会唔会睇到唔同嘅嘢呢?会唔会睇到一啲新嘅嘢呢?我觉得呢个先至系睇show嘅意义。”
Yuri继续说他“再睇剧本,十年前冇睇到呢啲嘢”,例如“屈原呢个character,我哋斟酌紧佢系唔系比之前更重要?”岑爷简单的说:“十年前,我哋只系要完成高生一个big idea:一个歌唱比赛,及已拣好出来嘅各个殉情故事,但之后我发觉呢个show收唔到尾㖞!因为我可以做100个殉情故事都得㗎㖞!咁点完呢个show呢?我就忽发奇想,等主持人屈原去完呢个show。但系,呢一个咁嘅结构同内容,有冇办法可以组织得‘有机’一啲呢?”
岑爷再补充,Yuri发觉上次“屈原”这个角色缺乏了“戏剧动机”,岑爷说这是Yuri令这个剧“精准”了的地方。“如果我哋要讲戏剧性质,上次演出就系‘一舖清唱’嘅歌唱表演,依家呢个屈原嘅戏剧动机强烈得多,最后点解佢会自己举起手出嚟话‘我先至系最惨𠮶个!’”Yuri突然打岔“佢冇用‘惨’呢个字”,岑爷立即修正“佢先至系最值得你哋睇到𠮶个”,这个角色“由开始到达到这个戏剧行动嘅过程,系有铺排嘅”,岑爷赞赏导演组为《大殉情》“赋予咗一个有戏剧意义嘅生命”。
Leon补充,他在一开始便已把“屈原”这个角色放进大桥中,不过至于他的比重,则完全交由岑爷去处理,而按照Yuri的说法,今次的“屈原”是具有戏剧功能的,Yuri强调这次“形式系几天马行空嘅,希望刺激到观众多用想像力去睇呢个演出”,而在舞台方面,Yuri说“每一个都系Spectacle(岑爷从旁解释是“奇观”),为要fulfil高先生嘅想像。每一个couple出嚟,带晒成队人出嚟,每一场,都系一个scene,都系好劲!”。
Yuri说“要fulfil高先生嘅想像”,问Leon如何用音乐去诉说这个从他而来的故事,“我通常都冇乜特别要放我自己嘅嘢落去,因为我本著一个宗旨:我系serve角色。我自己要讲嘅嘢,我有好多方法可以讲,但系个角色要表达啲乜嘢呢?就唔系一定要跟我自己嘅谂法。”Leon认为他可以投入到不同角色,故此,大家看见的不是“高世章”,而是“梁山伯”、“祝英台”、“罗密欧”、“茱丽叶”、“蝴蝶夫人”等人,配合不同歌曲的殉情故事。
Leon为了是次重演,因为版权问题,重写了其中三首歌曲,而因为这是一个综艺节目形式的歌唱比赛,设有广告时段,当中的广告歌曲,既要避开版权问题,又要辨识度高,实在不容易,而Leon有两首歌曲是特别喜欢,分别是〈风中的孤燕〉和〈屈清屈楚〉,“我中间有时会唔记得咗佢哋,因为有其他show去做嘅时候,就会投入咗去𠮶啲度!但系每当我攞返出嚟,再重温,睇返呢啲歌,就会即刻返入去,亦都即刻想起写嘅时候系点解谂出嚟,我自己会跟住唱,去到有啲位我会不断loop……”大家敬请留意。
Anna在初演和重演时是演员,也是编曲之一,今次“死都要唱”再加上更重要的岗位:合唱指导,继续问Leon今次跟Anna的合作有什么新火花?“由当年嘅‘新拍档’,去到今日,当中经过好多个show,其实已经系‘旧拍档’,非常之有默契,我亦非常之放心将所有嘢交俾佢。佢依家系‘一舖清唱’嘅联合艺术总监,佢对无伴奏合唱嘅道行,一定比我高!所以我好靠Anna。”
Anna被Leon如此倚重,问她如何处理这次重演,以及有何期望,她说“我有一个定位,唔应该全部用新人,因为呢个系比较成熟嘅show,但我哋今次都有一啲年轻少少,或者系Green少少嘅演员侵咗落去,我自己系比较好奇出嚟效果,即系所谓有一班‘一舖清唱’嘅老臣子,配一班比较新少少嘅,喺一个咁成熟嘅show嘅环境下会系点呢?”
“虽然十年前做过,但系,A Cappella系一件事,A Cappella Theatre就系另一件事。喺呢十年,A Cappella Theatre其实唔系推进咗好多。我希望我哋出嚟嘅𠮶样嘢,系更smooth,更成熟。”
Leon希望今次可以开拓新的观众群,因为在香港搞show,演出时间实在太短,可以看到的观众真的很少,每次重演都希望可以接触更多观众。“未睇过嘅,就当新戏嚟睇啦!睇过嘅,钟意嘅就再嚟睇。”
Anna多次提及“成熟”,对比岑爷的“精进”,都是这个show的关键词。Leon透露其实在2018年已经有机会重演,却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成事,或许,这就是更“成熟”、更“精进”的《大殉情‧死都要唱》在2025年“再生”的意义了。
(专栏“何故火锅馆”每星期刊出,标题由编辑撰写。本文不代表艺文格物立场。)
作者简介︱何故,内向、忧郁而文静的作家,已推出超过 20 本小说。从电影和打边炉领悟人生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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