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周报社论】海洋公园陷入财困 重新定位始可救亡

撰文: 香港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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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港海洋公园现金不足以支撑至9月,政府上周五(5月15日)匆忙向立法会财委会申请拨款54亿港元,以供公园未来12个月的营运开支及偿还贷款之用。海洋公园陷入结构财困,已亏损多年,反修例运动和新冠肺炎疫情火上加油,造成结业危机。社会上对其去留有不同意见,有人认为与其斥巨资帮它“吊命”,不如任由关门大吉,腾出土地兴建公屋,满足市民居住之需;亦有市民认同海洋公园多年来为港人服务,应尽力保留这个香港标志,而且它曾经盈利,今天的困局涉及经营不善等因素,需要更换管理层。
海洋公园是存是废,不应单以情绪主导判断,更不应随意“斩缆”,影响旅游业和香港的整体声誉,更要兼顾员工权益,只有理性思考海洋公园的作用,才能判断其存废的意义。

有不少市民不分政见,呼吁任由海洋公园结业并利用其土地建设公屋,甚至连公园董事局副主席刘鸣炜也表示建楼是一种可能。这种呼声反映了香港当下不争的社会现实—房屋问题是香港深层次结构矛盾的征结,直接影响整个社会每一个领域的改革,解决这个问题是大多数市民的共识。事实上,楼价高企、公屋供应又不足,不同阶层的市民均难觅安居之所,故此寄望“废园建屋”,实在可以理解。

话分两头,即便海洋公园连年亏损,人流有所下降,但至上年度为止,仍有近570万到访人次。有人批评海洋公园接待大量内地客致本港游客难以入园,这显然不符事实。按海洋公园在年报中所述,本地游客增长一直强劲,连海洋公园旁的酒店也表示有三成住客为本地人。而且,作为重点旅游项目,海洋公园也带来了逾2,000个工作岗位。

公园董事局副主席刘鸣炜曾表示建楼是一种可能。(梁鹏威摄)

废园建屋非首选 公园具社会价值

对于一部份人晦气地提出海洋公园应该让出土地建屋,这种意见只是视为对港府在房屋议题上不作为欠认知。然而,当提出“废园建屋”时,我们不应忘记本港还有很多更理想的选择。曾经让香港各个阶层都争论的粉岭高尔夫球场存废与海洋公园目前面对的情况形成强烈对比。

虽然海洋公园有铁路沿线之便,但粉岭高球场占地约170公顷,相对于海洋公园的91.5公顷大得多,而且地形比海洋公园更易于发展成住宅。更重要的是,海洋公园是每年至少服务几百万人次的旅游景点,入场费相宜,普罗市民皆可负担,对旅游业贡献良多,也是许多本地家庭消闲享乐的重要场所;粉岭高球场则只服务一小撮富豪和少数运动员。做事必须符合公平原则,两者都是政府土地,以觅地建屋而言,应先寻找对社会贡献低、影响人数少的土地,譬如高球场、大量分布在新界的棕地,然后才是海洋公园这些本身已具一定社会贡献的设施。如果当下我们因为一时之气而断言“废园建屋”,却任由粉岭高球场和新界各种荒废农地逍遥在外,就只是再一次证明香港对社会公义认知不足,可以公然漠视。更何况海洋公园承载大量基础建设投资,纯粹从财务和经济效益来看,显然是这几类设施中最值得保留的。

保留海洋公园不能是为了怀旧或者集体记忆,这是感情用事,绝不可取。海洋公园确实面对一系列结构性的经营问题。一方面,公园旅客人数因广东地区的其他主题乐园竞争而长期受到压力,到访旅客数字近年有下降趋势。这除了是受到短期经济环境影响所致,入园人数亦渐渐由2012/13年度的770万人次,同比下滑至上年度570万人次。公园的经营团队看来是束手无策,既然如此,必须替换重组,以解决经营困局,而非轻言放弃。

由于定位不清,海洋公园财务结构无从适应,以往通过借贷支持扩张增添设施,经营效益又未如理想,令经常性支出构成沉重压力,形成结构性财赤。公园的利息支出由2011/12年度的1.04亿元增加至去年度的2.45亿元,不足十年间翻倍有多,甚至超出日常机器的维修及保养费用。这些问题在去年的反修例运动及今年的新冠肺炎疫情引致旅客大幅减少之前已经存在,绝非一时三刻造成。

保留海洋公园不能是为了怀旧或者集体记忆,这是感情用事,绝不可取。(资料图片)

借助商业化手段 纾缓结构性财赤

今年1月政府建议向海洋公园提供106亿元拨款,款项除了包括短期经营费用,尚包含长期发展之用。如果将来经营有道,公园还有望扭转亏损势头,达至收支平衡。由于情况急速恶化,此次申请的54亿元拨款仅够营运12个月,根本无法解决结构性财赤问题。以当下疫情和社会骚乱情况估计,内地旅客可能较长时间无法恢复,12个月后,海洋公园必然再要求拨款以支持营运。这种拨款方式充其量只够公园“吊命”,让人担心拨款可能成为无底深潭。这种局面绝不能凭着刘鸣炜强调公园“盛载着四十三年港人的集体回忆”一句话可以扭转。

关键的问题是,到底港人如何理解海洋公园,这是大家应认真面对和寻找答案的。海洋公园于1977年成立之初主要由政府及赛马会负责其支出,至1987年通过《海洋公园公司条例》才独立成一间非牟利机构,理论上是自负盈亏。《条例》第17条有关海洋公园职能提到公园是“公众康乐及教育设施”,主要作“一般康乐或教育之用”。只是,公园自1987年自负盈亏后,营运渐趋商业化,在2003年至2014年盛智文任主席时,更达到商业化的顶峰,俨然一座主题乐园。海洋公园今日很多设施根本与康乐或教育并无关系。甚至乎,公园以圈养动物作商业经营,引起一些来自保育界的批评。

海洋公园的“初心”是作为康乐和教育设施服务香港市民,唯近年这方面的功能渐渐被主题公园的定位冲淡。其实香港大部份康乐与教育设施都未能做到自负盈亏而需要公帑支持,但它们肩负了社会责任,不可能只因为需要政府财政负担便随便说任其关闭。单以《条例》草拟时的“公众康乐”和“教育”而论,其实都有社会功能,而且是香港需要的,即使长期用公帑补贴也不为过。海洋公园作为政府全资拥有的设施,应当重组其业务,重新彰显其保育和教育价值,平衡社会价值与商业经营之间的关系,那才不枉其设立“初心”,亦不费政府再继续以公帑支持其营运的用心。

配合教育与保育 让金漆招牌发光

海洋公园过去长时间强调自己作为主题乐园经营,亦有成功自负盈亏的时候,这反映了其作为主题乐园的一面亦有可取之处,如果能将这种经营与作为保育及教育之用的海洋公园整合认识,应该是最佳选项。海洋公园由政府全资拥有,主席亦由政府任免,但会否因为有政府作后盾而变成官僚?它是否就如政府控股的港铁一样纯粹是商业运作?这些是海洋公园管理层必须说明的,亦是政府在检讨中必须质疑的。

政府必须坚持专业和商业经营海洋公园,扭转主题公园的效益,赚取盈利,达到自负盈亏,从而以商业经营供养保育教育功能之目标。在这个发展过程中,政府必须重整其财务结构,强化资本,制订长远发展战略,优化精英团队,必须让其进入良性循环,在这种原则之下,政府注资是理所当然,亦是出师有名,符合社会利益。这项工作必须包括制订具中长期意义的香港旅游经济发展战略,让海洋公园成为其中一个支撑点,同时制订针对海洋公园的教育和保育规划,强化它与这两个领域的协同发展,成为教育保育政策的主导机构之一。

海洋公园是不折不扣的香港品牌,就像香港本身这个金漆招牌,因为政府的不作为,以及整个社会身处时代转型挑战而不自知,一直无法扭转过去十几年的发展困局,近年的社会骚乱及严重的贫富差距就是这种不思进取的结果,海洋公园只是其中一个连带伤害(collateral damage)。假若我们都以“俱往矣”的放弃态度任由其倒闭,这虽可免却一些麻烦和开支,却只是另一种逃避,无助纾缓社会矛盾和解决实际问题。

海洋公园是不折不扣的香港品牌,就像香港本身这个金漆招牌,因为政府的不作为,以及整个社会身处时代转型挑战而不自知,一直无法扭转过去十几年的发展困局。(资料图片)

社会上下是否要用同样的态度处理香港这个曾经闪耀的东方之珠?最近“揽炒论”的政治威胁就是考验我们是否依然珍惜香港,愿意为它倾尽全力。我们认为,香港社会应当拿出决心和魄力,找出海洋公园的病根所在并对症下药,才能重新打造一个港人引以为傲的海洋公园。这亦应该是面对香港社会各种问题的态度,我们绝不能轻言放弃,必须抱着改革思维,痛下决心,破除僵化教条,冲破不合时宜、妨碍社会前行的既得利益结构,让香港这个金漆招牌焕发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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