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城市】地铁典范的一体两面:台北捷运的文明与哀愁(二)

撰文: 外部来稿(国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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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篇,我们可见台北捷运从“舆论厌恶”进化成“台北的骄傲”。然而,台北捷运这段文明表现的日子,也逐渐僵化了来往乘客的思维,故时常看见传统道德、文明规训,以及人性需求在捷运车站乃至车厢上,互相碰撞,产生激烈的火花。

台北捷运多次宣导“左右两边”都可站立,但台湾民众还是靠右边站。(联合报)

台北捷运启用初期,台湾官方与民众达成扶手电梯“靠右站”的默契,让赶时间的旅客能使用左侧通道。但就在2004年12月31日,跨年夜人潮汹涌之际的一起“掀头皮”事件,造成五人受伤,让台北捷运不敢再鼓励民众于扶手电梯行走,并全面降低电梯速度。而有趣的是,动静分流的“奇景”并未就此从台北捷运消失,甚至在15年后的现今,仍然是台北捷运的日常。

2016年板桥车站曾发生扶手电梯伤人事件,当时扶手电梯不堪负重,向下滑动,导致3人因推挤跌倒而造成头部撕裂受伤。(截取网络)

对于支持“站好站满”的人来说,理由似乎再充分不过。除了安全疑虑,日本扶手电梯协会也指出,大部分乘客站立于同一边,容易造成扶手电梯负担不平衡,导致维修成本提高。

此外,作为影响了无数地铁文化的“元老”,英国也有单位进行研究后发现,在扶手电梯较长的状况下,由于走动的意愿低落,双边站立的人流运输量比单边提高了28%。

但即便有了权威与科学的背书,对于大多数台北捷运使用者来说,影响他们是否决定靠边站的,显然并非时间和金钱考量。

对此,台湾大学建筑与城乡研究所教授王志弘认为,排队之于台湾人所意味的公共生活秩序、效率及文明素养等意涵,可以往前追溯到日本殖民时期的现代性形成。也因此,他认为:

在捷运站的扶手电梯排队,是做为文明化的表征和隐喻,更逐渐成了都会人用来对照城市与乡村、本地与异地、先进与落后的想像依据。
图为工程人员正检查出问题的“扶手电梯”。(截取网络)

从诸多关于台北捷运的讨论里,我们不难找到这项观点的证据。在台北捷运20周年的专题报道中,台媒《东森新闻》引述新加坡华裔作家沈宁之语,描述了台北捷运独特性:“台北人虽然匆忙,却晓得礼让,颇有君子风。即使在捷运车站里,人满为患,却似乎并不喧闹。”;“站内上下自动扶梯,所有乘客都自觉站在右侧,空出左半边,让赶路人走。”

然而,倘若我们将视线转向台北其他公共场域如商场百货,仍然会看到使用者错落分布在扶手电梯上的景象,似乎暗示:台北捷运扶手电梯上“不越雷池一步”的社会约束力,是具有高度文明与某种地域性。

如此差异,一定程度地说明了台北人将捷运视为文化橱窗,展示给他者看的表现性质,以及捷运作为日常公共运输系统,却长期负担著“被观看”的无形压力。

“坐、立”难安的台北捷运
台湾捷运上常发生因“关爱座”而起的冲突事件。(截取网络)

除了怎么站,困扰著台北捷运使用者的,还有怎么坐的问题。面对每个车厢里至少四席的“博爱座”(关爱座),“老弱妇孺”是这项设置明文服务的对象,对应上拐杖、辅助器、怀孕和幼子的图像,宣导标志具体限制了人们对于“需求”的想像。

这不仅使得其他需求的人无法“对号入座”,也将弱势的标签贴在了“正确”的使用者身上,让关爱座俨然成了台北捷运里一头父子都不敢骑的驴。

总结来说,台北捷运从禁止饮食、先下后上,到紧握扶手、站稳踏阶,台北捷运为台湾和各国旅客提供了干净、准时、有序的大众运输系统。

即使今年23岁的它,没有革命与战争的历史包袱,却似乎也尚未发展出属于自己的轮廓。它是现代都市应有的模样,它是台北捷运,是台湾人表演文明的舞台。(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