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亚裔KOL拍片重现歧视经历 拍电影做临记永远只能做黑帮小卒?
“咁叫公平咩!你出去问吓人,是但问一个人,问吓佢哋想要啲乜嘢!佢哋答案好简单,只系想要一间好普通好普通嘅楼!……”电视剧《创世纪》许文彪的金句,同样道出两位南亚裔青年简文浩和范孝贤的心声。他俩跟好友组成KOL 3人组合The HBA,自编自导自演拍摄短片,以纯正广东话演绎许文彪的“公平咩!”让网民惊叹,“我哋想讲,我哋同香港人一样,都会觉得楼价好贵。”他们的意思是“我们都是香港人,甘苦与共。”拍片除了道出他们的身份认同、被歧视的苦与乐,同时亦满足他们的演员梦。
而事实是,那个细小的电视荧幕,从来不属少数族裔。
摄影:吴钟坤
上集:中学三年读同一篇课文 港少数族裔宁赴珠海升学:终于识讲广东话
两位香港长大的南亚青年,在伊斯兰教、甚至本地学校也学不好中文,会考DSE后到珠海一所大学升学,就读对外汉语系,是香港少数族裔学生一条新的出路。
不再做黑帮“茄喱啡”
他们的表演欲,本来就“戏味”强烈,访问间举手投足充满戏剧性。中六那年,文浩缺席考试,跑去当临记一天,赚取了$800至$1000的可观收入。然而,临记角色离不开黑帮,除了《赌城风云》,其余的完成对白都不知是哪出电影。直至有次,文浩要在咖啡店里扮演一个黑帮小卒,剧情讲述他被戏中女主角挥拳,导演示范之际,一拳挥向他的下腮至倒地,“到𠵱家仲有啲痛。”那拳,他“痛醒”!“我同导演讲,以后做呢啲角色,我唔做喇!”一千元的薪水,做一些贬抑自己民族的事,他说不值,宁愿退隐江湖。
“咁耐以嚟得一个乔宝宝。”孝贤说。年轻人不再迷恋电视,他们认为要成为演员,要为自己发声,唯有投奔网上世界,自编自导自演自己的人生。
难民与少数族裔混为一谈 香港网民骂“南亚狗”
他起初的拍摄题材围绕校园的生活,如本地生对留学生的看法、“连教科书也是淘宝回来”的趣事等等,风趣幽默的风格深受网民欢迎。他们一直自豪著是“零负皮”的纪录保持者,直至发放“南亚狗”短片,即扭转运势!
“细个嘅时候系冇呢个字(南亚狗),呢个字好似系啱啱新出。”孝贤说自从难民涌现香港,媒体不断报导难民犯案的新闻,殃及大众对南亚人的印象。他们拍了一条短片,带出“每个种族都有好有坏,唔应该听到新闻就判断”的讯息。结果被香港网民不断抨击,文浩:“好多负评。啲人留言‘返你哋乡下啦南亚狗’!”孝贤:“然后一啲反难民的组织经常喺Facebook tag我哋。”
文浩与孝贤在珠海读了一年,指香港女生与珠海女生有点不同,更指其性情反映而不同风格的妆容上。他们毕业后会回到香港,还是定居珠海。请点击下图:
童年曾被巴士阿叔吐痰
孝贤小时候,经常问父亲:“点解我哋要喺度?”他不明白为何要身处异乡,自招屈辱。
香港人打量的目光,他们早就当成生活的一部份。“(香港人)或者坐你对面讲你坏话,佢会求其乜都讲,𠵱家啲人阻住晒,冇嘢讲揾嘢嚟讲。”孝贤说。他下车时,抛下一句:“其实我识听㗎。”他做过香港少数族裔的历史专题,知道第一批来港的少数族裔,源于1841年被满清政府签约割让予英国时,不少属英政府的印度军人被派驻港成为英军等工作。“咁耐历史,香港人都仲以为我哋唔识听广东话。”
文浩少时就读英文小学,“我细个唔识听广东话,但就识听‘差仔’,有啲人会讲返粗口闹人,我唔会,我会好惊,大咗之后识咗少少中文,就叫佢哋唔会咁讲。就算我哋唔识听,都唔可以咁唔尊重人。”他常说假若当天跟孝贤进到本地小学读书便好,可以学好中文。孝贤却说那种被同学排斥的经历,“令我对小学生活的印象好模糊,小息嘅时候我只系同哥哥和cousin玩。”
又有一次,8岁的孝贤和弟弟乘巴士,坐在对面的男人在途中自言自语,又指著他们来骂,孝贤下车的时候,那男人“运功”将痰吐中他的脸上,“我宁愿佢打我。我最憎口水,觉得好核突。我好惊,然后就走咗。”
他们的中文名字
遇到被歧视的经历,诉之于父母也是徒然,因为父亲总是搬出那回应:“你哋嚟到呢度,就会遇到呢啲问题,做好自己本份就得,总有一日人哋对你哋印象改观,唔好理人点睇。”这句说话,可用上时下金句“真系难听过粗口”。
被歧视,未有一种身份认同感,小学时期的孝贤,连自己的中文名字也不在乎。孝贤不是他原来的名字,是中学时老师问他的中文名字,他马虎地填上“范小明”,“谂住简单啲”。“直至𠵱家我返去母校,我啲老师都系叫我小明!我话,我改咗名喇。”高中以后,想到要有一个代表自己的中文名。“我觉得自己善良,孝顺。”中文不好,便网上查考字词,改了孝贤这个名字。“孝,好难翻译,外国冇呢个概念。”孝一字,已够地道。
学到中文的感觉很好 终于做到香港人
至于文浩,名字是小学老师替他改的。在香港生活20年,广东话、中文一直学不好,认识的香港人不足10个。中六毕业后的暑假,去找杂工。老板第一句问:“你系咪香港人?”文浩:“我喺香港出世,香港长大,但中文唔系好好。”老板给他一个地址,他看不懂。老板又问:“咁你系咪香港人?”那刻,他才发现身份证不是什么,语言才是一个身份的记认。“我觉得香港系我屋企,冇可能连屋企嘅语言都唔识讲。当人哋问我系咩人,我好想讲我系香港人。但佢哋又会话我唔识广东话,又话自己系香港人。”他到珠海升大学,修读汉语,“𠵱家我有少少钟意读中文。”
他喜爱中文,大抵不是文青沉醉于文字,而是出于一个对香港人身份认同的渴想,“所以我觉得喺珠海学到中文,感觉好好,返到香港就终于讲到广东话,做到香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