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族歧视】8岁至今被搜身逾20次 巴裔大学生批歧视条例落后
“我8岁第一次被人搜身,到18岁,即是小四至中学毕业这10年间,被(警察)截查了20次之多。”23岁的大学生Waqas道。查问期间,他被强加上吸毒、黑社会、欺凌等负面的刻板印象,甚至受到不礼貌对待,只因他是巴基斯坦裔、有别于著遍华人的外表:“我不是针对或反对警察,不过《种族歧视条例》有需要修订。”《种族歧视条例》于2009年开始在香港实行,今年刚好踏入第10个年头,惟有别于其他歧视条例,此条例推行至今一直未涵盖政府机构的职能和职权,而当中涉及的并不只有警察的执法行动,还有政府的各种政策制订。然而,此项修订未纳入歧视条例(杂项修订)条例草案中,有团体批评,此举不但有讳香港有份签订的联合国公约,更是人权的倒退。摄影:黄伟民
说着在街上被警员截查的经历,Waqas忆起自己两星期前才遭遇了一次。“这次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他为甚么查我,对方的回答意思大约是:‘警察做事不用你教’。”他当时身穿的,是印有他就读的大学 ─ 香港城市大学字样的上衣,警员亦未给予充分截查的理据。
在香港土生土长的Waqas是第四代,操流利的广东话,切切实实是香港人。然而他平均每年也会因其种族被截查2次,8成都是在他居住的天水围发生。第一次被警察截停查问,是发生在8岁那年,和弟弟在商场购物后在回家的路上,他忆述,当时那骑在电单车上的警察,一直以具侵略性的目光盯着自己,最后上前要求查他身份证、搜身,令年幼的他相当害怕。“警员马上问我刚从甚么地方来、这朱古力是不是偷来的,那时我很害怕,不明他为何第一时间问我有没有偷。”警员最后没有搜出甚么,也让Waqas离开,但对方具侵略性地接近、查问,令他觉得被标签为贼:“我觉得很羞耻和侮辱。”
年纪渐长,被查问的内容慢慢由偷窃变成了怀疑蔵K仔或是黑社会成员。“有次我前往邻邨和朋友打板球时,便衣警从后方把我制服、推到墙上,说要搜身。”Waqas续说:“他们说怀疑我裤袋中有K仔。”又有一次,他和一大班巴基斯坦裔的朋友打完球后,被警员指听到他们大声言笑而上前查问,而言谈间,警员又提出他们有否吸烟、加入黑社会的质疑。
“我告诉她会有人这样做,这和文化宗教无关,但对方也不听,还硬牵上伊斯兰教徒,说欺凌别人、吸毒、吸烟,多数也是你们这些人做的。”Waqas苦笑道:“当时我觉得很无助,甚么都是他们说了算。”即使社区中有吸烟的人、身材健硕的人、有纹身的人,甚至是外型更可疑的人,警员选择截查的仍是少数族裔,态度亦比对着一般市民时负面,令他相当不解:“他们觉得这种族有留须、穿传统服饰,比‘大只’纹身的中国人更有可疑。这很主观。”
然而,和《性别歧视条例》、《家庭岗位歧视条例》和《残疾歧视条例》不同,《种族歧视条例》并不涵盖政府机构的职能和职权,故即使少数族裔认为政府机构在执行职能和使用权力时,因他们的种族而给予不公平的待遇,亦不受此条例保障。
面对质疑,政府常指已发出《促进种族平等行政指引》,以确保少数族裔可以得到有平等机会获得公共服务,惟香港融乐会总干事张凤美引案例,指2010年时11岁的印度裔男童Arjun Singh在与一名妇人争执后,只有其被扣留而控警方违反《种族歧视条例》,法庭最后将警方进行拘捕行动定为“职能”,而非“服务”,显出两者分界模糊:“我们会质疑何时是服务,何时是职能。”
“当年政府的解释是,如将条例涵盖所有职能,会影响政府制定和执行政策的能力,有机会为政府带来不断的诉讼。”张凤美指,在法律辖免政府人员的行使职能、权力的情况下,少数族裔如要就此作出投诉,就须诉诸基本法和人权法作司法覆核:“这样诉讼不是更贵吗?而且我们不是要控告谁,只是希望得到法例的保障。”
未涵盖政府机构的职能和职权,令《种族歧视条例》成为香港4条反歧视条例中最弱的一条,张凤美亦指,此亦违反香港有份签订的联合国消除一切形式种族歧视国际公约及经济、 社会、 文化权利国际公约,联合国消除种族歧视委员会去年8月已就此表达关注。平等机会委员会亦于2016年向政府提交歧视条例检讨报告,并将此纳入优先处理项目,惟政制及内地事务局去年推出的《歧视条例(杂项修订)条例草案》中,并未提出此修订。
政制及内地事务局局长聂德权曾表示,现时的草案只处理争议性、复杂度较低的项目,但已就此争取多年的张凤美并不同意:“为何这会特别敏感?是否因为政府内部有种族歧视,或者是政策上无法包括小数族裔人士、没有想及他们,所以会带来诉讼?”虽然局方指处理好是次修订,会于今届政府任期内,审视其余项目,但至今仍未有时间表。她强调,制度性种族歧视比日常的歧视更严重,又质疑行政长官在今年的施政报告才提到会拨款,加强公务员的文化敏感度培训太迟,而比起香港,英、美等地早已有就公职人员的种族歧视条例而设立的投诉机制。
不止警察的执法行为,政府的政策制订亦包含在内。张美凤以“普教中”为例,认为政府在推行此政策时,未考虑少数族裔的中文程度,亦未为他们提供足够支援,而现时不少专上教育的课程,虽订明是英语教学,但实际是用广东话授课,令听不明粤语的少数族裔学生相当无助。
对Waqas来说,香港是他生活了23年的家,但面对法例不能与时并进,他担心歧视问题会更严重:“我有时也会想,香港是否一个适合落地生根的地方,但如《种族歧视条例》不更新,香港或会变得更落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