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福岛直击・重返灾区|回去与回不去的家 复兴待何时

撰文: 梁祖饶 李颖霖
出版:更新:

日本311地震已过12年,但核灾遗下的祸害仍未远去。《香港01》记者亲访福岛核灾后,解封的受影响的区域,探访回乡生活的灾民。
有灾民为了返回心爱的故乡,不惜与妻子分开,独自在故乡展开新生活。然而,有嫁到福岛30年、同样深爱着丈夫故乡的台湾人,灾后移居多个地方都无法适应,余生或许都无法回到心心念念的家。灾区百废待兴,有已归化日籍的中国人,只身前来开设餐厅寻找新机遇。

记者、摄影:梁祖饶、李颖霖 日本福岛直击

01福岛直击・专页|剖析核废水排水争议 聆听不同持份者心声

74岁的志贺隆贞在双叶町出生、成长,去年故乡解封后,便独自搬回来。(李颖霖摄)

核灾发生后,福岛第一核电厂所位处的双叶町和大熊町需全町疏散。12年过后,核灾遗下的祸害仍未随时间远去,但两个町部份的地区已解封,可供居民搬回。

双叶町部份土地于去年8月解封,政府在JR站对开兴建公营房屋供回来的灾民居住,现已入住的只有86户人。(梁祖饶摄)

74岁志贺隆贞独自返乡 “太太对双叶町再无留恋”

去年8月,双叶町有超过5.5平方公里的土地解封,政府在JR双叶站对开兴建公营房屋供回来的灾民居住,现已入住的只有86户人,74岁的志贺隆贞是其中一户。

志贺隆贞在双叶町出生、成长,以往在町内担任护士直到退休。311地震后,志贺与妻子辗转去了十个地方避难,最终在去年10月,即双叶町解封后两个月独自搬回来,但妻子并未跟随。“她说对双叶町再无留恋了”志贺说,双叶町并不是妻子的故乡,而自己对故乡有一份爱:“听起来不可思议,我因这个原因回来了。”

妻子说对双叶町已再无留恋,拒绝一起搬回去,但志贺的床边仍放着二人的结婚照。(李颖霖摄)

反对排水 “正承受遗害”

志贺原本的家在海边,距离防波堤70米,离核电站也只有4公里,该处在海啸中被夷为平地。原本的家现时已变成东日本大地震原子力灾害传承馆,向大众传递自然灾害和核灾的知识;志贺说独居于政府兴建的簇新房子,闲时种种香草、和朋友喝酒聊天,不愁寂寞。

核废水处理问题逼在眉睫,志贺说不想向海洋排放,他有朋友亦持相同想法,并投身反对行动。作为一个受核灾影响的居民,他深明核电站带来的灾害巨大,亦不赞成发展核能:“现在我们正承受核电站的负面影响、辐射的遗害。”

志贺表示,不希望向海洋排放核废水,他有朋友亦持相同想法,并投身反对行动。(李颖霖摄)

双叶町的复兴仍在起步阶段,镇内至今仍未有医院、老人院,学校亦未落成,有小孩的家庭及年轻人也都不愿意回来。志贺心底仍希望,接下来可以有更多人回到双叶町家居:“更多人回来才能推动复兴。”

台湾人詹旭惠嫁来日本亦将近30年,灾后即便心中百般希望,仍无法回去大熊町继续生活:“可能我死了以后也不能回去了。”(李颖霖摄)

远嫁福岛30年台湾人 “只喜欢以前的大熊町”

然而,并非所有灾民都能如愿回归家园。“我喜欢的是以前的大熊町,可能我死了以后也不能回去了。”62岁的詹旭惠说。

詹旭惠是台湾人,嫁来日本亦将近30年,过往跟随丈夫在他的家乡大熊町定居。比起台北的繁华都市,她更喜爱大熊町的宁静,和丈夫过着闲时摘香菇、钓鱼的乡村生活。本来以为会在大熊町平稳地过完一生,岂料311的灾难,为她带来翻天覆地的改变。

灾难当天的情景,詹旭惠仍记忆犹新。她当时在木材厂工作,堆放两层楼高的木材不断摇晃,她当时与另一女工趴在地上,两人边尖叫着边爬出来,走出来时看见地面有裂痕,形容地面是“合起来又分开”。詹的丈夫其后驾住车子接走他们,途中地面突然下陷,她说整台车子飞了起来。

311后,詹旭惠在避难中心借用了记者的电脑,联络远在台湾的母亲报平安,这件事登上了当地报章的一小角。(李颖霖摄)

家距核电厂一公里 最后一批撤离居民

詹旭惠的家距离核电站只有一公里,他们一家是最后一批被军卡车撤走的居民,看到核电站爆炸时冒出的烟。311之后,他们辗转去过八个地方避难,住过城市,也买过山上一间逾百年楼龄的旧屋翻新,但始终找不到一个安乐窝。

詹旭惠丈夫曾是东电的外判员工,早几年因脑出血中风,她后来亦患上了类风湿关节炎,无法独力照顾丈夫,要交老人院照顾。丈夫过去鲜会透露心声,詹旭惠在他出事后,翻阅丈夫2014年的日记,才发现他曾写下“身体变得紧绷”。令她感到很心痛。

丈夫脑出血中风后,詹旭惠偶然翻开他的日记,发现他早就记下过身体不舒服,令她心痛不已。(李颖霖摄)

无法找回从前的快乐

灾难发生时刚升上大学的儿子已长大成人,詹旭惠现时她搬到儿子居住的福岛磐城市小名滨,独居于住在灾害公营住宅。她现在的居所宽敞,生活环境舒适,但这却不是她想要的生活。

丈夫病倒、自己变得行动不便,过往的邻居各散东西,很多年纪较大的友人更已去世,灾后颠沛流离的生活把她的心压倒了:“好像找不到我们以前的那种快乐的生活。压力太大了,好像从楼梯很快地滑下来一样。”

丈夫中风后,詹旭惠亦患上了类风湿关节炎,要交由老人院照顾丈夫。(李颖霖摄)

对核废水无特别看法

灾后的大熊町经历重建,已是焕然一新的新社群,詹旭惠回去过一次,觉得一切都已变得不一样。在距离故乡近20公里的地市渡过余生,但她心中始终记挂和丈夫在大熊町渡过的简朴日子。

对于核废水,詹旭惠没有特别的看法,觉得政府都会排水。

来自陕西、已归化日籍的十川彩,在311后来到大熊町工作,现时开了一间小型中菜餐厅。(李颖霖摄)

归化日籍陕西人 到福岛开餐厅寻新机遇

有人无法回去熟悉的故乡,但也有人不怕核灾的后遗症,为生计前来大熊町。来自陕西、已归化日籍的十川彩在灾后三年,由北海道来到大熊町工作,现时开了一间小型中菜餐厅,所有事情“一脚踢”。

56岁的十川彩在日本已工作20多年,过去一直在北海道工作,养大女儿。到了2014年,她尝试到北海道以外的地方闯荡,在朋友的介绍下来到福岛。

十川彩见证灾区的复兴过程,感叹“人的力量真的很大”。(李颖霖摄)

“复兴工作厉害 人的力量很大”

当年她刚到福岛,周围全都以黑色胶袋密封的辐射污染土,“想起也有点后悔,为什么会跑到这地方,看着好可怕。”但她当时为了生计,并未离开,更慢慢习惯了当地的生活。

去年12月,十川彩在大熊町开了一家小型中菜餐厅,客人大多是为大熊町进行灾后复兴工作、除污及建筑等工人,也有时为参观的学生准备团餐。大熊町仍在建设,十川说未来可能到新的商业设施开餐厅。见证着整个复兴工作的她说,大熊町近年变得愈来愈好:“复兴工作真厉害,人的力量真的很大。”

作为一个餐厅老板,日本接下来排放核废水,对十川彩来说影响不大,她说自己没有太大意见。

01福岛直击・专页|剖析核废水排水争议 聆听不同持份者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