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健朗《手卷烟》燃起世代情谊  寻问香港八九十后身份认同

撰文: 赖家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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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手卷烟》中,关超(林家栋 饰)卷起烟草向文尼(Bipin Karma 饰)提问:“不谈一,不谈三,谈‘义’;不谈风,不谈雨,谈啥?”
九十后的香港仔陈健朗,自言饮香港电影奶水长大,第一套执导剧情片《手卷烟》便获第57届金马奖七项提名,当中包括“最佳新导演”提名。电影以香港独有的黑帮电影为题材,探讨二十年来香港人的心路历程,从社会边缘人角度出发,透过一名退役华籍英兵和南亚裔“古惑仔”二人的萍水相逢,说起香港人的故事。
手把手接过对方手中的卷烟,平淡的吐了一屡轻烟,吸入肺腑的是人与人间的情义。
文、摄:赖家俊

左起:电影《手卷烟》演员Bipin Karma 、导演陈健朗。(赖家俊 摄)

眼前看到陈健朗和南亚裔新晋演员Bipin Karma,前者留著卷发一脸胡子,后者衣履笔挺容貌清爽,怎样看二人都像是时下文青的形象,可是他们分别以导演和演员的身份,拍出了自己第一套剧情片电影,以黑帮电影为题材的《手卷烟》。自言饮香港电影奶水大的陈健朗,选择以港片极具特色的黑帮电影来作自己首套执导剧情片,用较抽离的方式表达心目中的香港:好像冷眼去旁看一切,目的不是要重现这二十年来的香港,而是想用影像保留将来可能不复见的城市风貌。

现代人很多时很快抽完一根烟,生活好像欠缺了节奏和耐性!
《手卷烟》导演陈健朗

电影以“手卷烟”为符号,源于陈健朗个人生活的体验和观察。抽一根卷烟要铺烟草、折卷纸、搓好烟丝形状,还要用口水轻轻舔过纸上半透明区块,让卷纸碰水后产生黏性,他希望以整个慢慢制作和品尝卷烟的过程为借喻,带出只有慢活才有耐性去感受身边的一切。他忆起甫入影圈,空余时在片场与编剧一齐食卷烟闲聊,大家一同聊小津安二郎,未几成为挚友。“朋友间抽卷烟,既是慢慢去感受节奏,亦有情感的传递,用口水黏好卷纸互叼一口,更让彼此身体多了一份连结。”

电影中古惑仔文尼碰上潦倒失意的中年大叔关超,大家在危难中建立情谊,两代人的交往表达了导演对两代人的看法,也是二十年来香港人的缩影。

“关超的灵感来自爸爸,那一代退役华裔英兵不是人人都拿到BC(回归前英国政府发出不赋予英国居留权的英籍身份),留在香港的二十年来会有怎么际遇和选择?文尼这个设定在香港成长的南亚裔人,既不被香港人承认,但又回不了故乡,两面不是人,他的角色代表了香港的八九十后,成长过程经历了很多,并最终产生了质疑自己是怎么人的迷思。”

电影设定不同种族身份角色,陈健朗相信定位了关超和文尼的身份后,便留待观众去判断其他角色身份是怎么?“不同肤色是否影响大家怎样看香港人?我们只凭眼所见来界定身边一切。”他认为,所谓香港人这个身份不在于种族分别,而更重于彼此情感上的交流,电影以一根卷烟为符号,弥合了两代人的关系传承。

陈健朗表示,《手卷烟》希望以整个慢慢制作和品尝卷烟的过程为借喻,带出只有慢活才有耐性去感受身边的一切。(赖家俊 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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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点重庆大厦如香港缩影

这次拍摄场景选址之一是尖沙咀重庆大厦,陈健朗认为这个地方极能代表香港。

“重庆大厦又被称为‘世界中心贫民窟’,在香港最贵的地段可以有一个租金便宜的租住单位,这极像香港的缩影,华丽背后又有另一个光景。”

2020年拍摄期间,本港疫情反复肆虐,剧组资源有限,较难长期停工拍摄,陈健朗最难忘第一日在重庆大厦拍摄的经历。“我们第一天开拍便收到大厦有确诊个案,当时询问演员仲拍唔拍?家栋哥说‘若要中(染疫)总会中,大家做好安全措施继续拍。’”我们安排了一个专负责卫生的场务,一停机便为各位演员喷消毒疫。

而当中有一幕让陈健朗最难忘的,是讲述文尼知悉亲人被害后,突然不据剧本安排向迫害他的辣鸡(白只 饰)吐了一脸口水,当时白只面露怒色,他没有叫停而继续拍完这一幕。后来知悉是Bipin拍到这幕时,感到剧情触动他有怒意向仇人吐口水,而白只亦并非真的发嬲,只是大家入戏太深互相感染了,这次演员间的交流深深触动了导演。

【《手卷烟》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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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亚裔新演员视香港为家

这次电影中演出印度裔古惑仔的Bipin Karma,本身是尼泊尔人,大部份时间在香港成长,导演刻意组合形象外冷内热、令人感到强悍的关超,配搭这个胆小内歛的小混混。“我迫Bipin要多说广东话,任何人一旦说外语,会相对说母语显得较温柔,我希望发掘演员这个特质。”

Bipin说著广东话,间中夹杂一两句英文的回答提问,他表示起初拒绝演出,认为自己没演出经验演不好,但导演多次找他倾谈后,让他了解到所演角色的际遇让他感到与自身的联系而答应演出。

我成长时都有思考自己的身份,我大部份时间在香港长大,香港是我家,但我亦不会忘记尼泊尔家乡。
Bipin Karma

他表示拍戏时也在想身份这问题,他无法明言领悟到的怎么,但却是在关超这角色身上找到答案!“文尼这个角色本身很幼稚,不会伤害人很像小朋友;但他遇到关超后,在关超身上找到父亲和兄长的形象,这让文尼不断成长成为更好的人!”他希望将来仍有机会,于港产片再与各位观众见面。

新晋南亚裔演员Bipin,首次演出香港电影。(赖家俊 摄)

回看开首引述电影的一番对话:“不谈风、不谈雨,谈啥?”

── 谈“雷”

场地提供:House by Kubrick
Grooming:WiL Wu

故事大纲:
退役华籍英军关超(林家栋 饰)加入黑社会维生,但近年经济不景,经常入不敷支。一天,南亚裔古惑仔文尼(Bipin Karma 饰)为躲避仇人,误闯关超家,文尼以一百万酬劳哀求他收留五天,关超欣然接受。另一边厢,关超早前促成了江湖老大大口泰(袁富华 饰)与台湾黑帮菜甫(杜燕歌 饰)的金钱龟走私交易,大口泰收货后竟发现货不对办,要关超交还一百五十万订金!文尼突然拿出一包毒品供关超换钱还债,事情像是完结之际,文尼竟又被大口泰的手下捉走!关超会自保逃走,还是冒险拯救这位相遇相知的新朋友?关超吸一口手卷烟,作出了最终的决定!

导演简介:
陈健朗,身兼演员及导演身份。毕业于香港城市大学创意媒体学院,凭自编自导自演鲜浪潮短片《I can't live without a dream》(2013)夺得“第 9 届札幌国际短片电影节”最佳男主角,同年被陈果导演发掘正式入行,于电影《那夜凌晨,我坐上了旺角开往大埔的红 Van》饰演白胶浆一角。陆续参演其他作品《毒.诫》、《中英街1号》;电视剧《热恋100天》、《VR 驱魔人》和《叹息桥》,以及陈健安《在错误的宇宙寻找爱》MV 和方皓玟《All we have is now》MV等等。同时亦不间断创作不同短片及 MV。2018 年凭《手卷烟》入选第四届“首部剧情电影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