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摘|梭罗教你如何不当社畜!看哲学家对无意义工作的终极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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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文编按】你是否也曾对工作感到麻木,甚至怀疑它的意义?这种困境并非现代独有,早在19世纪,梭罗和梅尔维尔等思想家便已深刻探讨过这一问题。梭罗对荒废农场的描述,揭示了人们对传统职业的放弃;而梅尔维尔笔下巴托比,则以一句“我宁愿不做”成为无意义工作的经典抗议者。这些故事不仅反映历史,更是当代人写照。

本文摘自《在工作里,我们活得有意义》,从梭罗的观察出发,结合哲学与文学的视角,探讨如何在无意义的工作中找到意义,或至少与其和平共处。无论你是选择逃离、转职,还是要重新赋予工作价值,这篇文章都将为你提供一种新的思考方式——让无意义的工作,成为你生命中更有意义一部分。

书名:在工作里,我们活得有意义:为什么要工作?工作如何影响我们的人生?《湖滨散记》作者亨利‧梭罗的工作哲学
作者:约翰‧卡格, 强纳森‧范‧贝尔
译者:李伊婷
出版社:麦田

最终,面对无意义的工作时,你应该怎么做呢?正如我们在梭罗的帮助下试图说明的:你可以辞职,就像一八五〇年代初期,梭罗身处的社区中,许多年轻男女开始做的那样。一八五二年,梭罗观察了他那个曾经充满农作,而今却日渐衰败的社区:

〔没有〕一个农夫的儿子愿意当农夫,苹果树已经腐烂,地窖的洞口已多过房子,铁轨上满是苔藓……站在那里,看著这些景象,我不敢相信这就是那个以活力和冒险精神闻名于世,充满希望、朝气蓬勃的美国。
梭罗

梭罗不是唯一一个寻求改变职业的年轻人。令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那么特别。当他前往瓦尔登湖的时候,他的许多同龄人也辞去康科德周边的传统工作,或者去城市谋职,或者前去大西部探险。然而,他们最后还是都辞职了。

《抄写员巴托比:华尔街的故事》书封(Amazon)

梭罗于一八五二年描述的萧条景象,一直持续到一八五三年。这一年,另一位刚满三十四岁的年轻人赫曼.梅尔维尔,匿名发表了他著名的短篇小说,《抄写员巴托比:华尔街的故事》(Bartleby, the Scrivener: A Story of Wall Street)。这个故事血淋淋地呈现新一代工作者的疲惫和悲观主义。故事的主角巴托比,是一家华尔街公司的低阶抄写员。他是一名优秀且有效率的员工,直到有一天,他突然放弃了。从此,对每一项工作要求,巴托比的回应都是:“我宁愿不做。”即使不是工作上的要求,巴托比也回应:“我宁愿不做。”巴特比就只是麻木了,他把时间都花在盯著墙壁发呆。最终,巴托比选择放弃生存,因为他“宁愿不”吃东西,结果就饿死了。故事以一声叹息和低吟结束:“啊,巴托比!啊,人性!”

面对无意义的工作,有时人们会选择逃避,转往别处寻找意义。然而,梭罗对土地和荒废农场的描述,让我们认真停下来思考:只有在这般阴郁的、苦乐参半的,甚至还带有一丝怀旧情感的时刻,梭罗才得以(也唯有他能够)批评“普通人”的日常工作。他并不乐见自己曾经批评过的农夫,决定从此不再务农了。这种情感,与梭罗大部分的作品是一致的:他喜欢当领路者,但如果负担变得太过沉重,他便会转过身来,抱怨从众过多。一八五〇年代,是美国大多数人不断变换职业的时期。人们在寻找“更好的生活”,这有时意谓著放弃旧有的生活。

面对无意义的工作,有时人们会选择逃避,转往别处寻找意义。(Photo by Christin Hume on Unsplash)

然而,关于辞职的可悲事实是,无论你辞掉多少工作、卖掉多少房子、认识多少新同事,你始终都只能是你自己。正如爱默生所说的,无论走到哪里,你的“巨人”都跟随著你,这个巨人就叫作“自己”。这让转职这个简单的议题变得严重复杂化了:人们会以为是你自己对无意义的工作太过敏感了,或者,你实在太小题大作了,竟然觉得花一点时间在无意义工作上,就会彻底破坏你的人生意义。尽管梭罗对资本主义和金钱意义上的“谋生”,表现出咄咄逼人及看似厌恶的态度,我们认为,一个后现代的梭罗主义者,仍能在智性上青出于蓝——并且,对《瓦尔登湖》里那位风潮肇始者而言,也不会显得太不公平。我们知道,现代成年人的生活,可以无聊到令人难以忍受。而且我们深信,关于无聊,我们所知的还只是冰山一角。梭罗也是。我们并不是在吹嘘,但很多人注定过著比我们更加枯燥、更加平淡的生活。他们永远无法抵达瓦尔登湖,或找到属于自己的瓦尔登湖。即使他们要读这本书,可能也只有时间读一半篇幅而已,因此,我们现在就想对他们说:你在生活中所做的无意义工作,绝对不会使你成为坏人,就算在亨利.大卫.梭罗的眼中,也不会是如此。无意义的工作,不会让你的人生变得全然无意义。在生命中的某些时刻,无意义的工作的确具有那样的危险性——而如果这时,你心里想著,“可恶,我宁愿不这么做”,对教宗亨利而言,这算不上一桩罪行。若说梭罗的工作哲学有任何“重点”的话,那就是对于要如何工作,你至少拥有一点选择的自由。

阿尔贝・卡缪(Albert Camus)(资料图片)

生活中的大部分时间基本上都是由繁重乏味的事情组成,去超市买菜、缴帐单、照顾孩子——光列出来就令人一肚子火。那么,我们该如何面对这个事实呢?逃避并不总是有用的。有时候,用不同的方式来思考你所做的事,会是更好的选项。就以我们自己的经验来说吧。成为哲学家,常常会让人觉得是一种非常无意义的追求:你寻索一堆深奥难懂的想法,直到有一天,你能将它们写在纸面上。你好不容易写出来的东西,却只有极少数人会读。你教书,但常常发现自己对这份工作感到不满,因为它占用了你本可以用来写那些没人会看却十分重要的论文的时间。接著,正如法国小说家卡缪在《薛西弗斯的神话》(The Myth of Sisyphus)一书中所说的:当“舞台布景”崩塌时,你会惊讶且困惑地问自己:“为什么?”这是何苦来哉?也许我们应该索性放弃,去种自己的蔬菜吧。

你在无意义的工作上所花费的时间,正是将这个工作重新赋予意义的机会。(sergey zolkin/unsplash)

但随后,我们被某个想法给打动了,那就是大卫.福斯特.华莱士(David Foster Wallace,他的父亲是一名哲学家)所说的,生活中的重要选择,总是包括有意识地决定在哪里寻找意义,以及应当思考什么。这么想吧:你在无意义的工作上所花费的时间,正是将这个工作重新赋予意义的机会。例如,哲学家可能不再只是去思考除了他们自己之外,谁都无法理解的宏大理念,而是去思考在写给妻子玛塞拉的信中,古代哲学家波菲利(Porphyry)所作的评语:“如果无法纾解凡人的苦恼,哲学家的话语便毫无意义。正如医生的医术,若不能治愈身体的疾病,便没有价值一样,哲学也唯有在能消除心灵的惶惑时,方有价值。”我们相信,梭罗也会认同上述评语。这并不是过度乐观的教导,而是两个新手(相对而言)的建议:我们每个人,都可以借助自己观看的角度,来将无意义的工作转化为稍微更具意义的事物。这就够了。请注意,我们无需辞去哲学家的职位,但还是可能将某些陌生事物,转变为有意义的东西。这或许是历史上,最没有说服力的一次举例——一位将哲学变得有意义的哲学家?——总之,我们只是想在表达观点时,也让所有人同感自在。

哲学家梭罗勇于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独居于瓦尔登海岸,在没有水电煤的木屋生活。(Wikipedia Commons (CC BY 2.0))

然而,就让我们接受现实吧。约翰的母亲(你在〈手工劳动〉篇章中见过她了),目前住在疗养院里。她已经无法行走,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膀胱(她不介意我们透露这一点)。日复一日要人帮助才能如厕,对她来说已无法改变,却又极尽羞辱。这项单调又羞辱人的工作,并不能改善她的状况。这是临终照护。这项工作,既无法解决任何问题,也无法恢复任何状况。在这种情况下,升迁没有任何意义;奖金、员工福利或退休派对,也并不令人期待。就这些简单的定义而言,这项工作毫无意义。这类照护工作因此往往远被低估了。先澄清一下:大多数时日,约翰并没有做照护母亲的工作,但是在他照护的日子里,他可以(如果他选择的话)用稍微不同的角度,来思考这项工作——思考一下临终照护之所以看似最无意义,是因为最终,它是最徒劳的。然而,徒劳并不必然就是不具意义;徒劳的工作,也可以是我们生命中最有意义的一件事。梭罗曾经写下:“除了更深地去爱,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治愈爱。”这明确表述了,若我们需要的是爱与关怀时,那么,在爱与关怀之外去寻求帮助,只会是徒劳。陪伴所爱之人走完生命最后一段旅程——或许,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是深刻的“有意识地生活”了。贝琪,这位退休教师,尽最大努力将个人屈辱转化为最后一堂课,教导她成年的儿子,关于生命的必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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