劣食中见照顾者困境 “日日爆”化身树窿:It's OK to be not OK

撰文: 陈嘉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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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前葵涌邨发生伦常惨案,一名母亲疑因压力爆煲,将21岁的智障儿子勒毙,引起社会关注照顾者困境。立法会福利事务委员会主席、民主党邝俊宇今(23日)召开特别会议跟进照顾者支援及残疾人士住宿照顾服务。
政府对照顾者未有明确定义,这个群体并不属于政府任何一个社福范畴,支援缺位。专门分享劣食相片的Facebook专页“Day Day Explode 日日爆”早前邀请照顾者投稿发声,系列刊出即引起热烈讨论,带出照顾者现况;资源匮乏下照顾者与前线人员的矛盾;资讯不足照顾者不知何处找协助;也有人恍然大悟,原来自己也是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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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日爆”专门收集网民日常下厨的失手作品,配上段段劣食背后的故事,搞笑之余也引来共鸣,颇受网民追捧,7月中开设,至今已有近5万人畀Likes。

It's Ok to Be Not Ok

早前葵涌邨发生伦常惨案,一名母亲疑因压力爆煲,将刚年满21岁而需从特殊学校宿舍搬回家中的智障儿子勒毙。“日日爆”版主、从事政策研究的Rayne,工作上亦有接触照顾者个案,看过新闻后,直言心中很不安乐,于是发帖提出“It's ok to be not ok(注:近期韩剧《虽然是精神病但没关系》亦以此为名)”,邀请照顾者投稿,以煮食带出所面对的困境和感受,并呼吁网民留言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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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顾者系列收到多篇投稿,不少人压力濒临爆煲。首个篇投稿来自“煮饭婆”,她细述自身经历:早逝的父亲是伤残人士、母亲是精神病患者,自己从小就需要担起照顾者的重任,后来父亲过身,她与母亲相依为命,无奈母亲渐渐出现幻听和脑退化,而自己既要上班,又要负起照顾的重担,异常大的压力下,竟曾有寻死之心:“我好几次都有谂过杀左佢,我再自杀,一家三口就可以团圆。”

资源不足 致两群受害者起矛盾

“煮饭婆”亦透露,自己曾向身边人倾诉,却遭批评,被指照顾母亲是子女的责任。对此,专页版本之一、在NGO从事文职工作的Hazel有感华人社会中,家庭照顾的观念根深柢固,又引述有投稿者会说自己不想使用社福服务,不想占用社会资源,Hazel于是鼓励对方,有需要就要用。

文章引起热烈讨论,不少过来人出言鼓励,甚至“Connect”到支援系统远较香港完善的台湾当地照顾者团体前来留言。另有人反思一句“加油”会否只为照顾者带来更多压力,却无实质帮助。照顾者困境再一次引起关注,惟亦带出照顾者,以及前线社工与服务机构两方的矛盾:有本地照顾者团体留言冀提供帮助,随即有人留言指,不满该团体曾鼓励照顾者家庭向机构投诉,引发争论。本身对本港社福系统有所研究的Rayne认为,无论是受尽压力的照顾者,还是因“一笔过拨款”而处处受限的社会服务机构及人员,双方都是资源不足的受害者,若政府能投放足够资源及人手,前线人员不会过大压力,两班“受害者”就不会起争执。

谁也可以是照顾者

Hazel则从许多留言中亦发现,不少照顾者不清楚可从何处寻找资源,更有不少人惊觉原来自己也是照顾者。事实上,无论是要照顾因年老、患病、身心障碍或意外等而失去自理能力的家人,甚至是年幼子女,都是照顾者。而政府对照顾者未有明确定义,不属于政府社福范畴,亦未对照顾者社群作出系统性统计,仅有统计处依据人口推算出,本港共有20万多名与残疾人士同住的照顾者,以及超过17万名与长期病患者同住的照顾者这两个数字,惟这已是2013年的统计。种种原因下,本港对照顾者的支援大多为非常设服务,难言足够。

香港至少有203,700名与残疾人士同住及175,600名与长期病患者同住的照顾者
《2015年香港统计月刊:残疾人士及长期病患者》

再者,照顾者亦不一定是政府所定义的家人,有投稿者是跨性别人士,他本身患有神经肌肉病,同时又要照顾患有肌肉萎缩瘫痪的伴侣,所幸能请到外佣协助。Rayne认为,政府长久以来都以家庭为单位去分配资源,制度亦忽略这一群人。

版主们进一步指出,不少人的投稿是关于外佣所煮食物,版主们则倾向和投稿者讨论,尝试一同了解家中外佣的背景、所习惯的饮食文化等,如食物为何格外甜、格外酸,背后皆因文化使然,亦庆幸有投稿者将外佣当成家中一份子,分享生活点滴。Hazel认为,香港不少家庭将照顾责任“外判”予外佣,疫情下因言语不通,外佣或未了解措施细则,“一至六就笑佢煮嘢食难食。星期日又发告票畀人。”

照顾者惨剧主角黄伯近况

对照顾者的支援长期欠缺,而疫情下压力更是大增。早前立法会议员张超雄、邵家臻等联同多个团体召开记者会,指出疫情下,由于学校停课,不少社福机构只提供有限度服务,减少甚至暂停部份中心服务及家居服务,而且因为不同单位的提供服务准则不一,令照顾者无所适从,不少照顾者只能自行在家照顾智障子女或长期病患家人。

黄伯曾说过:“呢啲系社会问题,系穷人必要行嘅路。”事发当时黄伯在绝望中,本想杀妻后自杀,但最终选择自首,望能让社会关注双老照顾的辛酸及控诉社会对这一群人支援不足。(资料图片/陈诺希摄)

疫情下独居体弱长者及残疾人士等亦尤其受影响。Rayne就认识照顾者惨悲主角之一的黄伯黄国万(注:2017年,黄伯有感自己年纪老迈,无力照顾妻子,不忍妻子受苦而在绝望中杀死对方,黄伯其后承认误杀,望能让社会关注双老照顾的困境,获“法外开恩”轻判),得知他早前入院,才发现疫情下,黄伯因社福机构日间老人餐服务暂停,又不欲申请送餐服务,每天戴着口罩走半小时路程买饭盒,加上一般餐厅的食物油盐含量高,触发他血压高需住院。

“冇得食饭,咁我咪自己谂办法。”从投稿中,Hazel深感不少人面对防疫措施对自身影响,一如照顾者面对重担,通常默默自行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