渔民二代“复辟”咸水歌灌录大碟 拼凑父母生命所缺失
全个海如果都是人的眼泪,如果都是那些渔民船上的孩子跌进海时的眼泪,没有人会看见,海上的人只看见海,眼泪是隐形的,水里的孩子是隐形的。陈启邦是那个跌进海里哭过的孩子,他们整个家族都是渔民,不知哪个叔伯父捞他上来。直到他有了自己的孩子才慢慢开始寻找失去的记忆与海的连系。
一个海有另一片记忆:“我家婆婆30岁病死,妈妈不让我拜她,我想像过多几年,婆婆好像没有存在过。妈妈只告诉我,我是渔民后代,工厂妹的年代她很快去市区打工了。她们生命中所缺失的,突然间我通过很多渔民婆婆的故事,拼凑起来,好像就看得见我婆婆。”伍绮琪说起有点眼红红。
那些小时不明白的婶娘关系……
陈启邦有三个舅父,每年渔民拜洪圣爷诞,大舅父是有份坐上台主办仪式的西贡乜乜会乡绅,另有舅父卖海鲜,有舅父开吃海鲜的餐馆,一条龙渔业服务。渔民的船转用机动时,邦的舅父们依然在做。大概是在2009年要禁止渔船捕鱼,休渔期延长到差不多3个月时,那做乡绅的大舅父才开始学英文,转去揸游艇,有时出海做船P生意。
“很多渔民的孩子跌落海没了,还有一些孩子自小给了阿姨阿婶,细个总是不明白,有些表姐的阿妈又不是阿妈,很多不明白的婶娘关系。”以前穷养不起,或孩子死光要过继别人的来留血脉,通常会收养近亲姨妈姑姐的,养娘和生娘可能是两姐妹,这些关系陈启邦以前没打算搞清楚,那时他对渔民两个字没有感觉。
妈妈说过,她懂游水
陈启邦听过同事无心提起一句:“渔民的解难能力好叻﹗”邦才突然发现,他的叔伯舅父过去出海捕鱼,孤单一人面对任何天色云变,后来他们没有鱼捕,立刻马死落地行转做地盘起马路,这些也是解难能力。他开始看见渔民。
陈启邦说,妈妈不懂游水。那个年代渔民没有空学游水。
伍绮琪说,妈妈的船泊在香港仔时已经懂游水,她听过很多渔民婆婆说起以前不准学游水后,才开始将妈妈的过去和渔民连接上,原来妈妈比其他船上的女人叻。
海很多种鱼,很多种渔民
伍绮琪听很多很多渔民说他们的故事,她是做话剧的,先是在马湾写过一个关于渔民如何消失的荒村剧本,才对于鱼作为一种意象感兴趣。后来她又在西贡对面海听一个山头的老人家如何因为建万宜水库被迁居,听完又写了一个剧本,并且在剧中扮渔民。
伍绮琪她用鱼来形容每个地方的渔民特性,马湾、对面海、大澳的渔民都不同,他们像是不同种类的鱼,好像每种鱼在太平洋中不一样的生态不同栖息地。大部分渔民飘泊而无根,马湾如是,对面海的渔民以前如是,独是大澳渔民他们每户都有棚屋,捕完鱼出完海不是回船而有家可归。
两个人在其他渔民身上,找到父母亲或整个渔民家族的价值,然后看见自己的渔民二代身份。
苦到尽头人非人 水歌似是唯一情感宣泄
然后,两个人一起看见上了岸的渔民普遍有一种共通的缺失:首先伍绮琪说起她在访问一位大澳婆婆时,问她,“当你看著棚屋被烧的感觉如何?”那位婆婆答:“有乜点吖﹗可以点吖?人冇事咪算啰﹗”
在大澳住了6、7年,陈启邦摸索得出大澳渔民的怕丑,以及情感不外露,“关于感受的事,大家真是眼泪心里流。他们普遍不讲情感,一说到眼泪要流出来的时候,又瞬即关制﹗可以说是顺应天命,可以说是不人性化。”
“咸水歌像是他们唯一的情感宣泄。”水上人唱的歌叫咸水歌,渔民叫做“叹歌”。但他们没得每天叹,通常红事白事才叹,山歌有“掀起你的盖头来”这种肉麻示爱,咸水歌不唱情情爱爱,主题除了婚嫁哭丧外,就是叹给小朋友听的内容,歌里有历史人物、时节地理等,以咸水歌作为一种教育工具。
他们说,农业有地有可能复辟,但是渔业有船也没有可能复辟了(捕鱼已被禁),那么可以记著渔民过去的“复辟”方法,可能就是唱唱咸水歌,于是他们为大澳渔民灌录了一只咸水歌大碟。
详情可看另一报道:【有歌听】跟大澳渔民唱“咸水歌” 《Lieu你》即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