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渠盖看世界.二】本土铸造业风光史 日熔10吨铁 渠盖全手工

撰文: 陈颖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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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井盖(俗称“坑渠盖”)虽然外貌沉实,但却默默的承载马路上驶过的车辆、帮助城市进行其排污工程。有否想过外貌黑黑笨笨的坑渠盖从何而来?原来它们曾经都是本土制造,从全人手的铸造厂出产。铸制不少沙井盖的铸造厂主人陈安祥,至今守住已有53年历史的工厂,娓娓说出香港一段段曾经兴盛的铸造业故事。
摄影:陈颖然

铸造厂负责人陈安祥谈起当年元朗工业繁盛,说得起劲。

香港消失的工业:铸铁业

在街上低头观察,经常看到井盖写有“Hop Fung”的字样,虽然谈不上印象深刻,却有种莫名的亲切感。原来,它不是阿峰或阿风,而是丰盛的丰。合丰铸造厂铸造生铁制器50多年,这些年来出产不少井盖、渠盖及排污㗋管等设备。60岁的陈安祥为合丰第二代负责人。工厂是否取自父亲的名字?他笑着摇摇头说:“合丰是大家合作便会丰收的意思。”

工厂位于元朗唐人新村路附近。走进小路,经过车房、建筑材料公司,终于抵达工厂,却比想像中安静。原来此处已没有生产铁制品,自90年代初交由中国铸造厂制作。“产地已经北移,没有人在香港开炉(高温熔铁的炼炉),已经是定局,是现状,20年前已是如此。”陈安祥说:“因为环保排污问题,而且工人短缺,没甚么人愿意入行,因为这是很辛苦的行业,比如说在夏天30几度,还要对住熔炉,你说辛不辛苦?”

以前制作铁器的工场,如今成了制成品储藏及后期加工的地方。

元朗铸造业一度兴旺 设工厂过百间

虽说铸铁辛苦,但说起昔日元朗铸造业兴盛的日子,陈安祥说得起劲,恍如昨日光景,听得记者大感惊奇。

“如果铸造业来说,最兴盛要数六、七十年代,工业尚未北移,经济又起飞,建筑又多。因为当时仍未有在国内生产,真正本土生产。当时光是元朗区,便有过百间铸造厂,当中有很多小型工厂,两三个人开一个炉,不只做渠盖的,也有做机器零件的:引擎外壳啊、车床底架……那些都是用生铁造。”除了建筑与机件之外,连玩具制作对生铁亦有需求:“不倒翁里面的铁球都是生铁造的,要有重量‘坠住’嘛。”陈安祥形容当时铸铁的相关工业都集中在元朗,包括矿场材料公司、制作铁砖的工厂、买卖生铁的铁仓等等。如今铁仓仍在,可是买卖的不再是生铁,而是回收的“乱七八糟的烂铁”。

当时,合丰铸造厂也有一个大熔炉,唐人新村只有4间工厂设置具规模的熔炉:一家铸造铁锅,一家铸锑,还有一家与合丰一样,铸制排污用品。“一日可以熔10吨铁,大约可以制造100个重型渠盖。现时大陆一日可以做到3、40吨了,但以当时设备来说,这算是很多……当然不能够与炼钢厂相比。”

陈安祥所说的重型渠盖,即角落有字母H的渠盖,可承受重型车辆在上面行驶。

没有机器的日子 渠盖全手工的本地制作

自1963年,合丰铸造厂开始铸造坑渠盖,当时的坑渠盖可是一个个人手铸制而成呢!首先,将铁砖在炼炉加热至摄氏2000度,熔成铁浆;再制作砂模,并将铁浆倒进砂模定型。隔天拆掉砂模后,清理渠盖表面的砂渍,并髹上油漆即成。做一个靓渠盖大有学问,除了原材料要优质、熔炉温度要够高之外,砂模亦要桩得结实,不然便会影响外观,“正方形不成正方。”

原以为手工作业生产缓慢,不过陈安祥表示,昔日工厂共雇用约80名伙记,一天可以制作约50多个模具。自小五起,陈安祥每天放学后便跟兄弟姊妹到工厂帮忙。他们做的都是如筛砂、打磨般较轻巧的工作,一来因为年纪轻、力气小,二来涉及熔炉的工序危险。“其实在厂里工作很危险,以前可以说是没有安全措施,小小伤口一定有。”他笑说:“熔铁时,那些‘火屎’周围飞,像烟火似的。拍拍它,连红药水都没有,找点纱布、棉花就算。”

到了今天,铸制坑渠盖也不单靠人手,而是视乎数量和款式决定:“现在全个行业都用机器,但是数量不多、特别尺寸便会人手制作砂模。”

“有人住的地方一定有排污”

现时,合丰铸造厂的角色就像供应商,把制成品从中国运送到港。记者问他可会怀念当时手工作业的日子,他笑道:“不会不会,现在不用自己做,‘做返转头’就不是好景啦!”手艺失传,不会觉得可惜吗?“唏……学了都没有用,粗重嘢好辛苦。大陆都没有人做,请人都困难。”

那么,会否担心无法持续下去?“有人住的地方一定有排污,像新建的公路、屋邨都需要坑渠盖。”陈安祥坐在椅子上,没有一丝顾虑:“不会担心,生产地转移而已。人要适应环境啊!时代变迁都阻止不了,随遇而安啦。你阻止不了这个潮流,到时再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