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顾者】压力爆煲如困兽斗 记者办资源中心:唞啖气再照顾

撰文: 黄文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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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82岁的黄国万在备受照顾压力下杀死中风妻子,他获官判囚两年后于年初刑满获释。近月他接受传媒访问,忆述双老照顾的生活时多次重复一句:“好凄凉,叫天不应,叫地不闻。”
记者陈晓蕾近年关注照顾者议题,她于一年前成立照顾者杂志,两个月前刚在油麻地开设照顾者资源中心,在繁嚣的闹市中为照顾者带来一个喘息的空间,“下班后来这里几个钟,饮饮咖啡,看看书,唞啖气再回去照顾。”陈晓蕾说。
摄影:高仲明

全港夹心照顾者或超过100万人

据政府的定义,“照顾者”泛指一类需要去照顾特殊学习需要的儿童、残疾人士、长者及长期病患的人士。2013年政府统计处数据显示,照顾残疾人士或长期病患家属的照顾者共22.9万人。但照顾者的数目是否只限于此?去年十月,《大人》杂志发布新一份照顾者问卷,团队扩大照顾者定义:没有即时经济压力、不是与父母同住,但照顾时同时要付出极大心力,以及要作出艰难医护决定的人。他们估计,这群年约40至60岁、要照顾上一代,同时要照顾下一代,又要为自己生活奔波的夹心阶层照顾者,在香港超过100万人。

2013年政府统计处数据显示,照顾残疾人士或长期病患家属的照顾者共22.9万人。(资料图片/高仲明摄)

九成人照顾者压力临爆煲 患抑郁症机会高危

《大人》的照顾者问卷利用了“沙氏负担访问(ZBI)”,来量度449位照顾者的压力。调查发现超过九成人的压力评估达24分以上,患上抑郁症的机会大增,也有受访者形容照顾过程如像困兽之斗。在为被照顾者找形形式式的服务前,或许聆听已成照顾者路上的重要力量。

在台湾,有社区组织设立“照顾咖啡馆”,让照顾者在呷一口咖啡的时间中得以喘息。香港有些非牟利机构也举办类似活动,陈晓蕾说:“你去照顾者cafe,未必真的为了那杯咖啡,有个空间出现时,照顾者之间就会有好多交流。”

《大人》去年的调查发现,近九成的照顾者压力大至几乎抑郁。(资料图片/高仲明摄)

油麻地照顾资源中心开幕 便于寻找安老或医疗资讯 

四年前,记者陈晓蕾成立慈善机构“大银”,出版以照顾者为对象的《大人》杂志,推动健康安老及生死议题。今年9月,“大银”在油麻地设立“大人站”。在闹市的一栋商业大厦内一个高楼单位,甫推开门,眼前约300呎左右的空间摆满了琳瑯满目的书籍,大扇玻璃让阳光洒进屋内,沙发放在角落里让人随意坐下,舒适的氛围,俨如在繁华闹市中的一个小绿洲。“这边放了认知障碍的书、这边是关于人口老化的书、还有好死等等。”陈晓蕾边介绍边说,“这是一个地方,让你找关于安老或者医疗的知识。”

记者陈晓蕾多年来关注可持续生活的议题,今年她成立的“大银”在油麻地设立“大人站”资源中心,除了照顾者,还有社福界及医护界人士。有附近广华医院的护士会趁休息时间过来阅读,受众也有社工及记者等。
我们强调交流,与他讨论。来这里的人都有些想法,不是坐在这里,你给他一张单张就会走。
记者 陈晓蕾

早年陈晓蕾写过不少关于绿色议题的书如《剩食》,后来她又转往关注死亡议题,主编了几本如何在香港“好死”的书。近年,她开始写安老。由死亡到安老,甚至未老前、在当一个照顾者的阶段,人生轴线不断推前,她一直在留意城市需要,“我一直在关心社会能否可持续发展,当城市的人口结构从未试过会这样改变时,我由end of life作为起点去看,由死后的殡葬,去到未死前,在医院会遇到什么事情?甚至未入医院,面对老年时又会有什么?照顾者又面对什么?”

照顾者非弱势 “他们有力量改变”

统计处去年发表“香港的抚养趋势”,指出现时每10名打工仔抚养2.8名长者,但随着人口老化加剧,2066年将增加1.5倍,届时每10名打工仔将要抚养7.1名长者。如你突然成为一个照顾者,你可能会手足无措──要如何照顾?在哪里有服务可帮忙?然后会想,有没有一个社工可以为我找齐资料?现时不少地区都设有长者地区中心,或许可以满足以上需要。但陈晓蕾认为,这批照顾者的需要可能大于我们的想像,也并非单向寻求服务就完事,如果能将照顾者的潜能转化,他们未必是弱势的一方,“我们强调交流,与他讨论。来这里的人都有些想法,不是坐在这里,你给他一张单张就会走。”

眼前约300呎左右的空间摆满了琳瑯满目的书藉,书本分类别类摆好,架上分别有认知障碍的书、人口老化的书、还有死亡议题的书等。
我们相信读者知道资讯后,互相之间就会好多交流及发挥。
陈晓蕾

与身边人分享压力成新出路

Eva是大人站其中一位使用者,她同时亦是三位认知障碍患者的照顾者,她哥哥、母亲及老爷在五年间先后患上认知障碍症,后来哥哥去世,她深怕视子如命的母亲受不起打击,为了决定是否将离世消息告诉母亲,足足纠结了三天。她后来经“大银”认识了许多同路人,成为支持她的力量,“有人给了很多资料我,我们照顾者之间也有讨论,到底认知障碍患者有没有哀伤的权利?这类型的议题,社区中心未必承托得到。”最后她决定跟母亲全盘托出,料不到母亲反应平静,还有去送儿子最后一程,“我觉得好amazing!如果只有我自己一个人,无助感会好强。”

这也是大人站与长者中心不同之处,“社工经常强调empowerment(充权),但我们不会这样想,所有读者都比自己更有潜力。”陈晓蕾说,她认识一位年轻的照顾者辞掉工作,全职照顾嫲嫲,结果将照顾的过程拍了一套纪录片,成为改变的力量。“我们相信读者知道资讯后,互相之间就会好多交流及发挥。”

陈晓蕾认为,这批照顾者的需要可能大于我们的想像,也并非单向寻求服务就完事,如果能将照顾者的潜能转化,他们未必是弱势的一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