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青心系土瓜湾跌打老舖 师傅︰我好过佢父母几百倍

撰文: 麦佩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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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俊师傅的跌打馆,在土瓜湾屹立逾卅年。一开始是在庇利街二楼,搬到荣光街小巷内地舖也有十多年。每年每天,有多少受伤的人进进出出。
此“伤”除了指肉体骨骼上的创伤,也指心灵精神上的“伤”。

黄师傅和他祖传的跌打酒,随着重建不复再见。(马熙烈摄)

社区跌打馆的日常

某日下午,一名少年踱起脚尖进入跌打馆内。他身形瘦削、满面痘印,一脸稚气。“哗好痛!”张嘴发出的声线尖细,疑似还未变声。

“鬼咩,你伤咗成两个星期先来睇,仲日日返工行来行去。”

“鬼咩,唔返工边有收入呀!我而家呢个契爷算好㗎啦,知我受伤后逼我来看跌打,唔畀我返工。之前系我硬颈无讲啫。”

说起工作,少年说现在经常出入兰桂坊,要用英语与客人交谈,解释合约条款。“我现在的职业⋯⋯帮外国人汇钱来香港。但不是黑钱来的!”黄师傅戚一戚眉,不置可否,因为根本无从求证。黄太连忙打完场:“总之而家做返个好人就得啦!”

大孩子背后 从一个家到另一个家

黄师傅叹谓:“我睇住你大,睇住你坏。”原来少年童年时的居所与跌打馆极近,小时候最喜欢做街童,四处流连游荡,敲敲跌打馆的大门,跟黄师傅夫妇做个鬼脸后跑走。黄太:“你细个时我抱你睇过金鱼添。”黄师傅赞他聪明:“你5、6岁时,我已觉得这个小孩不简单。”

传统跌打馆内,堆满各式中草药。(袁智仁摄)

少年的故事看似老生常谈,却是切切实实地影响著他的人生。他的母亲是名“道友”,一直吸食冰毒至今。“我10岁第一次食冰毒,好简单,屋企有太多,随手拿就有,我见阿妈食我又食。”他11岁被送往寄宿学校,因母亲当时声称“没空照顾他”。“一入去即刻学坏,鬼咩个个都系相似背景。一个好蕃茄混入一群烂蕃茄入面,好快都会变坏!我群咗一班‘朋友’,佢哋虽然捞偏,但真系好有义气,畀饭我食畀屋我住。”

他多次从宿舍出走,母亲完全没有理会。“我那时的心态是:‘你唔理我丫嘛?我就真系坏畀你睇’。”很快他也跟住揾快钱,14岁入狱。“当时用200多份假文件,呃‘财仔’(财务公司)钱。”渡过3年牢狱岁月,17岁出狱,他声称现在从事正当行业。“我之前接近无读过书咁滞,是这一年自学英文。我一定要学英文做好呢份工,因为出返嚟这一年,除了这个契爷没有其他人肯请我。”“现在当然没吸毒了,但有食烟。我成日出入夜场,唔食烟点得,是社交手段。”

少年现在独居。“阿妈而家上左公屋,但无一齐住。阿爸?我叫佢做梁生。我打算迟点改名,改埋个姓。佢哋两个其实无正式结过婚。我试过一个人住深水埗,但还是喜欢土瓜湾,就搬回来。”因为这里的黄师傅夫妇、及另一间士多的老板,都看著他长大。

“我在跌打馆HEA到大。细个百厌,成日受伤,次次都是来这里医,张戒口备注我识背。”少年又指黄师傅夫妇尤如其父母,“如果不是在这间跌打馆内,我怎会可以放下戒心,娓娓道来我的过去?”黄师傅笑谓:“我好过你父母几百倍吧,起码我会勉励你。”

一些结不完的帐

结帐时,少年称:“吓,换新药呀?但我现在身上无现金,迟些还给你。系走(数)都系走你二百蚊啫。”黄师傅取出賖数簿,记下帐目。

得啦,你方便先还,不要紧。如果未好,记得来覆诊。
黄师傅
黄俊师傅賖数一刻。(麦佩雯摄)
我是打不死的小强,咁都未瞓街,我觉得自己已经好叻。
少年

少年今年,才18岁。“我去年刚添了个妹妹,现在一岁多。是同一个母亲,但不知是否同一个父亲,我谂系啩。”他担心胞妹的未来:“真不知道她(母亲)的脑袋有甚么用,这样的环境还要再生多个,我已经是人办。”

他勉强把敷了药的脚踝塞进球鞋内,“今晚仲要返工”。然后,一拐一拐独自离开跌打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