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设咖啡阁供照顾者喘息 7旬妇照顾患癌夫:一点杂声也惊醒
许多城市人都会在周末假日抽空去喝一杯咖啡,吐出心中积存的闷气。然而,对现时香港十数万的照顾者而言,他们可能几个月才能抽出十分钟的时间,抒发心中的郁闷和情绪。香港社会服务联会在10月21日,联同多个民间机构,以及来自台湾的家庭照顾者关怀总会(下称家总),举办了一次有关港台照顾者的交流会,当日亦设有照顾者咖啡阁,让他们早已紧崩的精神得以喘息,并与有著相近处境的人互相分享、倾诉。
咖啡豆散发的甘,与照顾者生活中的苦涩,就在这小小的空间里混和成一阵无奈的气息。
照顾者生活: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
到底照顾者日常生活的面貌是如何;他们在照顾的过程中,究竟面对著何种的处境;照顾他人怎样影响著他们的生活、身心健康,以致于他们连酌一杯咖啡的时间和空间都没有?
已逾70岁的李太太,丈夫在四年前因病去世。她自我介绍时,满脸幸福地说自己仍然希望被称作李太太:“丈夫走得急,前后不过三、四个月。”从确诊末期肺癌开始,便由她照顾其起居饮食。“我当年刚好70岁。每天5点半起床,准备替他梳洗、煮早餐、覆诊或电疗、下午买菜回家准备晚饭、晚上帮他洗澡,约10点半自己也洗澡睡觉。”她屈指数算当日的生活轨迹:“他胃部做过手术,要少食多餐”、“他吞咽有困难,食物不能太浓稠,也不可过份流质”、“晚上睡觉也无法熟睡,一点点杂声,便会令我惊醒,以为他出了什么事”。
她未曾言累,“不如说是什么也感受不到。”她把那四个月所承受的沉重,连同这句话一同吐出。“每天都要想:‘今日要覆诊、要煮几多餐饭、几点要食药、今个星期要做这样那样’,根本没有时间去想自己。有次牙肉肿痛,肿得像鸡蛋那么大,都放不下心去看医生,只能吃止痛药。直到丈夫走后,便开始感到成身散晒,身心俱疲。”几月间累积的疲乏与情绪,一直被压抑著,直至丈夫的离世,伤心过后,精神回到自己身上,蓦然发现,自己早在崩溃的边缘。
“原来好多隐性照顾者,好需要外人帮助”
另一位女士Jennifer并非照顾者,但因以往没有花时间照顾年迈母亲而留下遗憾,加上去年看到姊姊照顾患病失去行动能力的丈夫,才察觉照顾者也是需要求关顾的一群。
“每次跟姊姊聊天,她都会说压力大。得病的人好容易性情大变,影响照顾者的情绪。”她的姊姊因为照顾丈夫,从全职工作转为半职,除了精神健康,亦面对财政压力。自此,Jennifer开始留意这一群“仿佛隐形,却极需要被帮助的人”,经常到香港妇女中心协会做义工。她透过协会举办的身心灵健康活动、以及不定期在社区中心出现的照顾者咖啡室,接触这群难以接触的人。“最近识到一位40来岁的女士,照顾患脑退化症的母亲,她本身在公共图书馆工作,后来转做兼职,因为希望日后即使母亲不在了,也能再度转回全职。”她一方面支持这位朋友的决定,却又担心她转兼职后,失去了社交与私生活:“看到她经常不外出,经常窝在家中,我便常常拉她外出,叫她陪我去听音乐会之类。”这位女士曾与Jennifer分享,说照顾母亲时,双方的关系愈变愈差,有时母亲出言不逊,甚至令她有轻生念头。
“我这时才知道原来有这种隐性的照顾者,平常言谈间也不觉得她有什么问题。”Jennifer认为,即使自己无法分担他人的照顾工作,至少尝试多与这些朋友联系,把他们从家中拉出来、倾听他们的郁闷。
一杯咖啡的时间,对照顾者而言奢侈却重要
一杯咖啡的时间,一个与他人倾诉的空间,对他们而言原来是如此的奢侈,而且确实能够在他们最彷惶的时刻,成为暴风雨中的避风港。
无独有偶,台湾也有相似的咖啡馆,在台湾与民营咖啡店合办的“照顾咖啡厅”,让照顾者能有一个相聚、稍作喘息的空间。更重要的是,照顾者们能在店内取得相关的资讯,如照顾资讯小册子、辅导班开办的日期时间等等,亦载有咨询热线电话、各县市服务站位址等等,随时可供他们求助;部份非照顾者亦会因为光顾这些咖啡店,从而发现他们的声音。
从2016年起,家总向政府倡议照顾者需要喘息的时间、空间,至2017年4月,全台湾已有六间咖啡馆加入计划。目前在香港,民间团体与社署合作,举行不定期的咖啡阁,在数量、规模上,未能与台湾比拟,亦未能与现行的咖啡厅为照顾者提供喘息服务。一杯咖啡,对于照顾者而言的重要性,或许就像李太太在访谈过程中的一句说话:“可能有人会觉得好夸张,会质疑,但当你自己经历过后,便会知道成为一名照顾者,是何等辛劳、沉重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