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时代】“盛世”下的客服:我揾到高铁工好开心,同时又好嬲

撰文: 梁雪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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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香港段明天正式通车,港澳办主任张晓明表示,高铁的开通,象征香港进入高铁时代,又指在从未有先例,在香港境内划出一个地方,设立内地口岸,由内地的监管查验部门依照内地的法律来执法。步入高铁时代,有人涌著去坐头班车,有人难忘菜园村村民因而家园尽毁,有人从不理会政治,只去想:高铁于我而言,有何作用?
就像做了几十年餐饮业的阿欣,因为高铁,让她可以不用再做工时长、耗体力的侍应。外表爽朗、一头清新短发的她劈头便说:“访问我?我好开心㖞!呢度一日返六个钟,又唔使落场,我返二放八,更数又好,你问唔到嘢。”后来她又说:“你要高铁,要面子,要同大陆接轨,要洗香港人钱我冇所谓,但系咪有嘢可以惠及我哋呢啲香港人?”
双脸人,挤在狭缝中的香港仔从来都带著这种矛盾心态做人。

侍应长期站立周身伤

上班六小时,不包吃饭时间,万多元,不用长期站立,阿欣觉得是几十年来最好的待遇。(罗国辉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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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阿欣相识,要数到好几年前,记者在写一个关于劳工权益的专题。那时找上单亲妈妈阿欣,她独力照顾那时还在念初中的儿子,当侍应的她每天上班十二小时,当中包括不纳入为工时的两小时落场时间。她家住元朗,但在油尖旺一带上班,因为工资比元朗高,每天通勤时间要四小时,跟儿子几乎没有碰面的机会。

那时她总说,每天腰痛脚痛,捧著中餐“跑场”,经常低头弯腰工作,令她每晚回家痛得睡不著,又不想领综援,让儿子以为什么都可以靠人。她很想转行,但只有初中学历,除了侍应、保安还能做什么?售货员亦要说流利普通话。

“我真系好开心呀而家”

政治、社会发生什么事,从来不是阿欣的生活重点。大时代,小市民,想的也不过是这些。(罗国辉摄)

后来她留意到高铁快将通车,赶忙盯紧招聘广告,甫看到高铁招聘客户服务员,就冲去应征。早半年见工,近来开始上班。车未通,先要训练。训练什么?“好多人以为是举高只手say hello、byebye,笑几下,其实都好多嘢做。对回乡号码呀,人哋问你咩车打咩班车、班次都要识。”她咧起嘴笑著说:“我真系好开心呀而家!一日返六个钟,唔包食饭时间,仲好,我宁愿工时短,早啲走,唔使同人打交道,返工前返工后食咪得!”一星期返六日,每天工作六小时,期间有十几分钟休息时间,月薪一万多;但辞职或解雇,都只需14日通知,没有医疗福利,她使劲摇头道:“冇所谓,舒服就得,我做过好多工,待遇仲差。”

阿欣原来想赞颂高铁改变了她的命运,但说著说著,又不禁激动地道:“我不会理会什么政治,要起高铁要威,要怎样跟大陆接轨都没所谓,最紧要可以惠及香港人。但是呢,它请那么多人,有多少是真正的香港人?你用香港纳税人的钱起,但请大堆上面的人(即非香港永久居民),这样我就接受不了。”

懂广东话不是优势

高铁首日卖票,人头涌涌,有人早几天便排队买赶,但阿欣却说,除了首班车外,没有一班是爆满的。(罗国辉摄)

记者说,即使是新来港人士,都需要为稻粱谋,就跟她一样,想有较好的工作待遇嘛。阿欣皱起眉头说:“得,但你知不知道,我见工后,(对方)都要说考虑考虑,有很多广东话都不懂说的,就立即请了。你一定觉得,高铁要有懂普通话的人对不?但乘客都有说广东话的嘛,他们也一样不懂,但我们的待遇就是差一点。”

她继续气愤地说:“我原本以为离开饮食业,就是不用再招呼大陆人,你知不知道他们的态度有多差?水拿迟一点就骂人,弄得通台纸巾、奶茶,常常抹得我腰痛。谁知转到行,又是对著大陆人,日日听普通话。”

她摇头苦笑又对我说:“冇呀,我呻吓,香港人系咁,要揾钱,就要靠大陆。通街都识广东话,我算系边个?好似我冇学历嘅,边有得拣,你估好似你啲工咁舒服?所以我都系呢句,我而家好开心㖞!”

“我来这里太对了,心情又好了,我最近常有的幸福感又回来了。你看,市面多热闹,年轻人多好看,加上各国友人、游客,多国际都会!更何况大家都在消费,刺激内需,贡献社会。”
《盛世2013》--陈冠中
运输及房屋局局长陈帆在记者会说,中国高铁网络规划日后有可能伸延至欧洲,“以后去欧洲唔钟意搭飞机就可以搭铁路。”(张浩维摄)
八年间,高铁在反对声中落实兴建至明年通车,菜园村村民则经历家园被毁。在时速达200公里的年代,还有谁会记得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