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障体验】《逆流大叔》导演与视障影迷体验口述影像:旁白更靓

撰文: 谢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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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在青衣的一间电影院,来了一位特别的影迷——现时只余下一成视力的徐恩乐。
她是视障影迷,因患上遗传性视网膜色素病变而后天丧失视力,现时她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像。此前,看电影是她最大的兴趣,但眼疾令她十多年再没有踏足戏院。
但今年,香港首度有戏院引入视障观影辅助设施,刚上映的《逆流大叔》亦同步推出口述影像版。什么是口述影像?我们邀请了恩乐,与《逆流大叔》导演陈咏燊等人,一起入戏院,闭上眼,单用耳朵体验这个在声音导航下的光影之旅。
摄影:曾梓洋

视障影迷恩乐,十几年后因有口述影像而有机会再踏戏院。(曾梓洋摄)

恩乐于少女时代,随母亲到中环皇后戏院看过人生第一出电影后,从此迷上光影世界。“记得第一套是看萧芳芳的《妈妈我要嫁》。”四十几年来,她的最大嗜好就是看电影。后来,她发现患上遗传性视网膜色素病变,心知视力终有一天会衰退至无法观影,有好几年她拼命看电影,想争取时间拥有更多电影的记忆。最后一次入戏院是十多年前,看刘青云的《新不了情》,“那个戏我看了三次,在戏院与电视都看过。”

重回戏院初体验

此后,恩乐努力学习适应视障的生活,包括看电影。近年她接触到香港盲人辅导会,知道本地有口述影像电影的活动,她找到另一种欣赏电影的方法。以往口述电影都以特别活动的形式举办——中心会找来口述影像员,为视障影迷作现场口述的特别放映会,选播的电影,通常是在上映数月后。

今年,香港UA戏院于青衣城及铜锣湾的House 2影院,增设视障观影辅助设备,新上映《逆流大叔》,成为首套提供口述影像版的港产片,视障人士终有机会,到戏院自选观赏首轮电影。今次我们邀请恩乐到UA青衣城,亲身与《逆流大叔》导演陈咏燊、她的好友兼口述影像员梁嘉贤(Stella)、娱艺(UA)院线董事总经理黄嗣辉,体验在戏院观赏《逆流大叔》的口述影像版。

十多年后,首次再踏足戏院,恩乐坦言:“感觉有少少奇妙,哈哈!”

想跟随他们体验声音导航的逆流之旅,请点击连结:

“唔好乱,揾返自己节奏!”(《逆流大叔》电影剧照)

什么是口述影像?
“口述影像”是一项专为视力障碍人士提供的服务,透过运用简洁及精准的语言,把影像化为言语,协助视障人士掌握他们无法接触的视觉资讯。口述影像适用于电影、话剧、表演艺术、展览、参观及户外活动等,以让视障人士能平等参与文化及消闲活动。

“眼睛没事时好钟意电影,以前是用眼去睇,现在是用感觉去欣赏。”这次我们观赏《逆流大叔》中间的选段,恩乐对于龙舟比赛印象深刻:“因为看不到演员的表情,我靠想像。口述影像员告诉我那个景象好重要。”配乐、声效为她塑造画面:“那段开初,讲他们参加龙舟比赛不是要赢,只要唔输已经是赢。我开始听配乐已经好振奋,好掂呀!音乐已给我一种鼓励的感觉。”恩乐笑说。

导演陈咏燊:口述影像形容得好靓

笑言已经把电影“看过一千遍”的导演陈咏燊,首次体验口述影像电影,发现声音之重要。“如恩乐所言,听口述影像除了旁白,现场配乐加环境声效都有帮助。这个戏的混音是复杂的,花了许多时间把现场声做到好足。口述影像员不用多花几句旁白讲现场有几多人,因为我们已经做了两边有好多人声入去。”

“这戏对白不少,没太多空间给口述影像员去描述,所以形容是精简的,但再加上配乐,情感会更突出,那种感受很新鲜。”同为此片编剧的陈咏燊,对口述影像旁白之用字,触觉更敏锐:“有一句对白我尤其喜欢,黄德斌与庄思敏在家里谈两人的关系,口述影像说:‘他再次望清自己太太。’望清这个字写得好靓,撰稿者一定很了解这戏剧,才写得出这种感觉。”

口述影像能让更多人感受到自己的作品,一定是好事。希望未来更多港产片可以做到。
《逆流大叔》编剧兼导演 陈咏燊
“冇人撑我哋 我哋自己撑自己!”(《逆流大叔》电影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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褪去对演员的固有记忆:不再想吴镇宇

除了陈咏燊,娱艺(UA)院线董事总经理黄嗣辉也是首次在戏院观赏《逆流大叔》的口述影像。我们邀请他们闭上眼睛,体验纯粹口述影像的感受,他有一个意外发现:“开初会撇除不了吴镇宇的样貌,但慢慢会开始褪去,他的外貌变为另一种形态。”

他体验到视障影迷能享受的更寛广幻想空间:“一个演员,你看过他很长时间,可能已有一种形象——他是忠的、奸的、好的、坏的。导演拍摄时,某程度也会受到吴镇宇过往的形象影响。但现在听来,好清新,这个真是阿龙(吴的角色名称),我不再想著是吴镇宇。”

拿捏旁白与留白的空间

梁嘉贤(Stella)是香港盲人辅导会的活动及公众教育项目统筹,本身也是资深的口述影像员,曾经替《一念无明》等本地电影撰写及录制口述影像,她与恩乐也是因为电影而结识。

“做口述影像,我们如何在一两秒之间,形容到那重要一刻?如爬龙舟,大家叫一二一二,其实时间都几长,但那位口述影像员跟到气氛之余,也没盖过所有没有对白的空间,让观众感受到当时的氛氛、环境。这方面的拿捏很重要。”今次为《逆》声音导航的彭晴,亦是本地第一代口述影像员,当年于电台当节目主持的Stella,亦是受她的启发而学习做口述影像员。

“未做口述影像员之前,我看电影都集中在画面,对白不会记得许多。”现在为口述影像写稿,她学会咀嚼对白,“对白交待了的事,我们便不用说。然而,我们加了形容词,配合对白,它可以自己‘讲’出结果来。”这才是口述影像的最高层次,“现在才发现,以往看电影真浪费,原来要看许多次才成。”

编剧兼导演陈咏燊:“如恩乐所言,听口述影像除了旁白,现场配乐加环境声效都有帮助。”(曾梓洋摄)
我已经近十年没入过戏院,再入戏院的感觉是——原来椅子会动。这样真好,可以伤健共融。若没有口述影像,我们永远都不会知道。
视障影迷 徐恩乐

港产片制作口述影像 “难度不在钱,是时间”
 
在澳大利亚,昆士兰政府在2014年推出“戏院共融”计划,由政府补助4间连锁戏院增设口述影像与隐藏字幕服务,让视障与听障人士也能在戏院欣赏电影;当然亦立法要求电视台增设口述影像频道。
 
香港的视障影迷都期待本地有更多口述影像电影。陈咏燊指,港产片遇上的限制,未必是制作成本,而是时间。“口述影像的旁白稿要由专人来写,然后再录音,最理想是全套戏做好所有后期,才给他们去写。但若有时港产片比较赶时间,一定要在某些档期上映,可能未必可以同一刻赶起。”今次《逆流大叔》也是口述影像与后期音效同步制作,“是冲刺地做出来。”

娱艺(UA)院线董事总经理黄嗣辉、口述影像员梁嘉贤,与恩乐一起“睇”戏,体验视障观影经验。(曾梓洋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