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学生管理共享空间 开甜品班无人报?师兄:学生须学承受失败

撰文: 林可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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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为中学生打气的自发音乐会,几个主办的女学生听见同伴诉说成长的苦痛,加上近期连串学童自杀的阴霾,她们认为这一代的学生需要喘息空间。她们于是经校友搭路,向附近一个教会申请把空置的地方改为中学生的共享空间,名为“逗室”,让学生小休片刻,暂时退离学业战场。
葵涌附近数间学校的同学都这儿自修、练舞、练band和谈心。他们说起心事,有同伴倾听支持,亦有一班“大人”开解慰勉。这班“大人”不是社工或老师,又放手让中学生在此自筹活动、兴趣班。由中学生管理的社区共享空间,是怎样的?
摄影:陈嘉元、欧嘉乐

这个空间是自助的,中学生来到这里聚餐、温习或玩桌上游戏,自由活动。(陈嘉元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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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提到,葵涌有个社区共享空间,最近成为附近中学生的新蒲点:葵涌共享空间“逗室” 学生自修、讲心事:“我哋想有人倾听”

这个空间诞生要由一班中学师兄姊妹的相遇说起。

7个毕业快10年的校友,年前曾为几个中学师妹课后补习学科。他们虽同为90后,但年龄相差10年,曾对新一代中学生的成长难题不甚了解。过去一年,他们约定每周五晚饭聚,跟师妹聊聊心事和近况。

前阵子学生自杀新闻不绝于耳,几个“老鬼”又与师妹自发筹办打气音乐会,主题为“抚平伤痕”,让参与的学生写下自己的成长“伤痕”。其中一个校友Dickson现也是母校的老师,在那次音乐会听见学生心声,觉得中学生在校园以外,也许需要喘息空间。他和一班“老鬼”于是征求教会同意,把一个社区学堂,改为中学生共享空间“逗室”。这里如今依旧有街坊和妇女来上兴趣班或聚聚,但近月亦多了一班来“唞气”的中学生。

这班“老鬼”的中学年代在千禧年后,他们记得当时的葵涌已工厦林立:“只可以说我们在这区长大,这个社区多年都没有学生蒲点。”(欧嘉乐摄)

让学生找到自我价值 无惧失败

中学生们在这里可尝试实现脑中点子。最近暑假,他们办了皮革班、桌游日,又打算开个甜品班,他们想到的,都可以在这里试做。“(开甜品班)他们没有器具或材料?就问人借或自己再想办法,思考怎样筹备。如果最后冇人参加,咪自己整完食咗佢。这里重视的不是结果,而是过程,让他们学会为了自己兴趣,如何认真做好一件事。”Dickson说。

这班校友几个月前试着在这里办《教育不止一条路》的作者分享会,当中亦遇困难,需要延期再办。“他们(中学生)好奇这班大人何以凡事都有再来一次的乐观?因为一直以来社会告诉他们‘一试定生死’下,不容失败。”

亲身与这一代的中学生接触后,“老鬼”Terry渐渐明白,学童自杀或与承受失败的能力有关。他说从前的考生经历会考与高考,中五是个缓冲期,让中学生想想前路怎办,如今靠文凭试一试定生死,考生于过程和结果都承受更巨大压力。“他们不明白何以成绩不好,就要被标签为失败者,而自己又无法掌握学业带来的挫折。”Terry觉得,若学生能为自己兴趣努力,亦明白要认真做好一件事,回到学校面对不喜欢或擅长的学科,即使成绩不理想,也具足够能力承受挫折:“他们尽力完成学业,最终考不好不要紧,因为他们不会觉得自己无价值,明白自己价值不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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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erry(左一)本身也是中学老师,近大半年与学生更深入接触和了解后,明白关注学童自杀议题的背后,是社会有否关心现今中学生的存在和需要,而非令他们成为考试机器。(欧嘉乐摄)
女生们对这个共享空间有归属感,很想让更多同伴认识,来这里互相支持。(陈嘉元摄)

教学生冲破主流价值观

这班校友都是过来人,当年曾失落公开试,今天走在不同的人生路,有的是中学教师,也有公务员、金融策划师等等。Cherry曾负笈海外,大学主修城市研究系,她笑说应是外界所指的“废青学科”:“我们经常把读书想得很功能性,觉得要读揾钱嘅科,质疑读文科的人点揾食?但一直以来香港的中学生多不敢跳出自己框框。”他们因此常向师弟妹分享“另类”价值观。“社会主流价值观令这代中学生觉得,考好试、成绩好、入大学就是唯一出路,但我们会对他们说先找寻自己。”现是急症室医生的阿甘说。他当年日夜打机,在虚拟游戏作战中,始发现自己喜欢替人“补血”,便有了从医的目标。“中学生需要空间去找自己兴趣,而非日复日地备战公开试。”

中学生来到这空间,觉得自在却又奇怪。“佢哋会觉得点解呢度唔驶满足啲咩学校或社工嘅要求?呢度冇压力或被期望啲咩,等佢哋喺同人相处、办活动时跌跌撞撞。我们创造了一个空间,就由它自然发酵,由同学们决定这里要怎样。”

这班女学生一年来就与校友在这地方聚餐聊心事,问他们毕业十年来的经历。(欧嘉乐摄)

学生变身导师交换笔记 妇女送饭弄茶点 

他们发现现今年轻人的沟通多在手机上:“我哋嘅‘开解’或‘关心’系畀like或畀个喊喊样,然后留个言‘take care’,或摆个合十的祈祷表情符号。而这里重拾人与人真实接触的质感。”Terry记得几星期前:“有个男仔真系当呢度现实版高登讨论区:‘师兄,有嘢唔明,心急人上’咁样,招手叫我埋嚟,问我究竟点样同女仔相处。原来佢观察到学校入面同平时街上嘅男仔对异性嘅态度行为好唔同,自己唔知点做。我同佢倾咗好耐。”

记者赞许这群“大人”都是有心人,他们却想制造更多有心人,几个中学女生曾获“大人”开解,近月也开始关心身边的战友,招呼和介绍新来使用这空间的同学。而且与自修室不同,在这里温书遇难题,身旁的同伴会帮忙解题,他们甚至想到可以交换校内题目和笔记,并在暑假办个“Summer School”,每科都有学生做“导师”,分享学科知识,“补习社教考试技巧,但我们想同学用另个角度重新明白学习应是这回事。”

Terry形容他们像街坊福利会:“这里应是让学生和街坊延续互助和共享的。”例如有家长做面厂,会送来几袋多造的面条;有妇女煮多了饭𩠌,也请这里的学生吃一餐半餐;教会兴趣班的学员烘多了几盘小蛋糕,乐意放入冰箱当为学生的茶点。“香港是丰裕的,资源从来不缺,问题是社会怎样分配。所以不止得我们的,希望其他区有资源和空间也这样做,也让社会有多啲联系。”

校友们觉得:“平时他们穿起校服就尽力做一个学生的身份,知道师长都希望他们读好啲书。但那次在音乐会听到他们说自己的感受,大家听到好心痛。希望他们真实地做回自己的模样。”(欧嘉乐摄)
Terry觉得与中学生是一起成长,在这儿共享青春。(欧嘉乐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