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争力.二】世界经济排名研究方法有疑问 何以人人深信不疑?

撰文: 陈澔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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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士“世界经济论坛”(World Economic Forum,WEF)自1979年起便对不同经济体的竞争力进行评审,并视长期经济成长及生产力为量度竞争力的重要指标。
参考WEF的定义,竞争力即是决定生产力水平的制度、政策及要素,而WEF为了让指数更能贴近第四次工业革命的趋势,更为准确评估各经济体的发展状况,自2018年起改用新指标及评估方式,制定“全球竞争力指数4.0”,并以此排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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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去年10月公布的《2019年全球竞争力报告》(The 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2019)中,WEF评核了141个经济体,评比环境便利性、人力资本、市场及创新生态四大范畴12项支柱(表二),这些支柱,由103个独立细项指标组成,并取其平均分数。只是,支柱各占整体分数约8.3%,而各支柱包含不同权重的细项指标,但文件未有解释如何决定比重高低。

对经济体而言,所有支柱均举足轻重,因为它们能以不同的方式影响经济环境,WEF采用不同比重的原意是协助经济体了解自身的社经发展现况,并鼓励优先就限制其经济发展的问题进行政策改革,以提升国际竞争力及未来发展潜力。

在2019年报告中,香港排名第三,较2018年提升四位,新加坡则取代美国,成为全球最具竞争力经济体,美国排名降至第二。WEF的数据来源分为两部份:参考其他国际组织、学术组织及非政府机构如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及世界卫生组织(WHO)的统计数据;若某些统计数据无法被收集或量度,例如“司法独立程度”及“技能差距程度”,WEF会进行行政人员问卷调查(Executive Opinion Survey),向每个经济体的高级企业管理人员发放问卷,要求受访者评估发展状况,利用1至7分评分,以补充不同指标,更完善地去评估生产力。在103个小指标当中,有44个指标的数据是从问卷调查的结果衍生出来,占约43%。WEF在每年首季完成问卷调查,再以两年加权形式计算分数,如2019年的报告会采用2018年及2019年的问卷数据平均值,但这样能否如实评估全貌?

《2019年全球竞争力报告》中,新加坡取代美国,成为全球最具竞争力经济体,美国排名降至第二。(资料图片/路透社)

事实上,WEF在2019年于139个经济体发放了问卷调查,当中134个经济体能提供足够的有效回复,共收回约12,987份有效问卷,但经济体的问卷样本大小却有天渊之别:加蓬的受访者最少,只有33名受访者,最多受访者的安哥拉有352名受访者,是加蓬的10倍,而香港则有89名。

瑞士洛桑国际管理学院(IMD)在今年6月发表的《世界竞争力年报》(Global Competitiveness Report and Economic Freedom)是较为近期的报告,为全球64个经济体分析各方面的竞争力,检视其发展优劣。报告以政府效率、营商效率、经济表现及基础建设四大竞争力因素的平均表现(表三)衡量各个经济体的竞争力,并在每个副指标下设五个细项指标。与WEF相似,IMD除了根据各地政府和民间组织的统计数据(占三分之二比重),亦会利用商界填写的问卷调查结果,样本大小按该经济体的GDP决定。在最新一份报告中,新加坡蝉联冠军,紧随其后的是丹麦、瑞士、荷兰,香港由去年的第二名跌落第五。

然而,量化数据与质化数据的科学逻辑相距甚远。香港大学经济及工商管理学院经济学教授邓希炜坦言,利用调查结果填补数据的做法充满盲点,如严谨对待数据,问卷仅可充当参考用途。在学术研究角度而言,指标愈能量化愈好,即使各个经济体规模不一,如人均生产总值等比率有所不同,但当中的概念及准则可在同一层面上比较。

邓希炜又表示,尽管问卷“贴地”,并非只盲从数据,但样本大小及回应率高低亦能影响结果,而且问卷回应亦很主观,“偏差可来自个人观感,其次是如何选择受访者,至于回应率多少才可接受,这个我们亦未必能(从问卷结果)观察得到。”偏见可能源于受访者对某个范畴不熟悉,因而给予较为保守的答案,因此如采集样本缺乏代表性,不论如何处理数据,也无法避免结果存在偏见。

邓希炜指利用问卷调查填补数据的做法充满盲点。(黄舒慧摄)

预设立场致未审先判?

传统基金会提出,经济自由是每人可控制自身劳力及财产的基本权利,即可自由地生产、消费及投资,政府亦会允许劳动力、资本及商品自由流动,避免限制自由。经济自由可带来更高的经济增长,创造更理想、稳定及廉洁的社经环境,亦可有更高的人均财富,消除贫穷,当中的指标与经济自由及繁荣程度呈正比关系。

基金会认为,“政府支出”有多种形式,其中如提供基础设施、资助研究或改善人力资本可被视为投资,向社会提供合理的价格;但所有政府支出最终须由更高税收来承担,产生机会成本,亦令私人企业出现剩余资源;而政府的官僚主义只会降低生产效率,因此,基金会将限制“政府支出”作为促进自由因素之一。

这些评估方法只单从市场主导、贸易等经济指标着手,往往忽略了社会及环境因素对竞争力的影响,存在不少前设及价值判断。著名学术出版社Springer出版的《亚洲商业伦理学报》(Journal of Business Ethics)的论文便曾指出,部份问卷问题及结论由意识形态驱使,而非有实质证据。如在“8.02聘用及解雇”指标,其问题是:“在你的国家中,法例在多大程度上允许企业灵活地雇用和解雇员工?”容许度愈高,分数愈高,论文提出背后假设错误,因为没有证据证明灵活雇用或解雇会损害竞争力,反而过多的员工流动会增加企业的招聘成本,亦招致解雇及增加行政费用,同时影响员工士气,变相降低竞争力。

论文又提出论据,指高绩效的公司会视员工为最大资产,并为他们提供训练,因此甚少解雇员工;而且,法例上容易解雇并不代表企业会变本加厉,如德国在上世纪九十年代曾放宽解雇法例,但随后十多年的企业员工流失率却下降。

上文节录自第233期《香港01》周报(2020年9月28日)《新自由主义危机四伏 别被经济排名牵着走》。如欲阅读全文请按此试阅周报电子刊,浏览更多深度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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