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疫基金.上】被抗疫基金遗忘的一群 艺文界合力自救渡难关

撰文: 吴东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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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新冠肺炎)疫情又一次勾起沙士(SARS)时期的回忆,当年银行户口不够100元,不能提款,结果要排队入20元,才能把剩余的一并提出。”从事艺团管理及戏剧教育的张婉婷,身处是次经济衰退的打击,不禁回想起昔日沙士无工开,每日靠“食老本”度日的艰辛岁月。纵使特区政府早前推出300亿元“防疫抗疫基金”,向受反修例风波及新冠肺炎疫情连环重创的行业提供支援,冀藉“撑企业”来“保就业”。然而,大多数措施的惠及对象都是雇主,前线员工根本无法得到保障。这背后是政府多年来沉醉于滴漏式经济迷思,误以为提供一次性资助是套解决问题的良方。

特区政府推出300亿元防疫抗疫基金,向受新冠肺炎影响的企业提供援助。(资料图片/卢翊铭摄)

经历持续大半年的反修例风波,加上新冠肺炎疫情的蔓延,香港正处于回归后第三次经济危机,各行各业都受到不同程度的影响。本来发展就不算蓬勃的艺文界,算是首当其冲而又较少人关注的一群,不少艺文活动观众数目锐减、票房收入急降。近期,康文署为了避免人群聚集,决定暂停开放所有文康设施及表演场地,更打乱了不少本地艺术团体的演出安排,纷纷宣布取消或延期未来数个月的项目。

张婉婷负责营运的舞蹈艺团便是当中一例,旗下艺团项目相继取消,每日忙于退票工作。她既无助,但也明白,疫症当前,暂停表演也是无可厚非,只期望政府提供的援助能真正落到有需要的前线工作者身上。

亲历沙士零收入惨况

现靠底薪不致手停口停

疫症未爆发前,张婉婷每月收入将近两万元,作为家中唯一的经济支柱,这份工资尚能维持她的开支和供养年迈双亲。她透露,疫症爆发前,一半收入来自艺团的行政工作,另一半则依靠教育工作—前往中小学教授戏剧班;然而,教育局早前宣布各中小学因应疫情停课,并暂订最快在4月底才复课,故校方也叫停原先已安排的戏剧课程。张婉婷保守估计,未来两三个月都不会有课程可授,只能依靠艺团每月提供的5,000元底薪过活,直言收入已接近停顿状态,不得不思考如何解决这段时间的开支。

张婉婷近日频繁到超市抢购消毒用品。(黄舒慧摄)

“我已算是比较幸运的一员吧,毕竟有一份艺团行政工作支撑着,未至于一元收入也没有。”从沙士时期走过来的张婉婷,忆述当年经济萧条的惨况,当时刚刚从院校毕业的她,胆粗粗凭籍全职自由工作者身份,前往不同场地表演舞蹈和戏剧赚取收入。惟当时疫情严峻,各行各业都面临严重危机,艺文界也难独善其身,故她深刻记得当年有长达数个月时间,是几乎没有收入的,只能依靠仅存的积蓄过活。

她笑言当时“死唔去”,全因尚有微薄积蓄能“吊住条命”,惟该段经历却让她上了宝贵一课,明白以自由工作者方式谋生,存在的不确定性,长远而言并不稳妥,促使她考虑日后转型的安排,包括正式签约艺术团体,以换取固定的收入来源。

至于近年萌生退居幕后的想法,与当年的经历也有一定关联。曾经的全职自由工作经验,张婉婷明白疫情对这群同工的冲击有多大。她补充指,机构聘请自由工作者时,往往都以“堂数”或“项目”作授薪单位,换言之,如果课堂及演出被取消,他们便不会得到任何收入,即使事前已作的投资,包括购买演出服饰,及租用音响灯光设备等。

艺团的活动经已全部暂停。(黄舒慧摄)

其实,艺文界多年来也是依靠自由工作者支撑,他们不受合约保障,没有底薪,若然失去工作,真的连一元收入也没有。张婉婷慨叹,现时很多自由工作者尝试利用不同方法来解决收入问题,例如提出利用录像模式,将教学内容供学校播放,以换取部份报酬,然而,相关细节安排仍在讨论阶段,暂时未见进一步消息。当中最叫她难过的,便是旗下艺团的一名服装设计师,由于近期开工不足,要利用一己专长,即是缝纫技术,自行制作布口罩到市面出售,以换取微薄收入维生。问题是,这名服装设计师的故事并非孤例,在这场疫症下,实在难以估算在各行各业中,仍有多少悲惨的挣扎求生故事发生。

疫情打击相当沉重

业界合力自救渡难关

疫症肆虐,本地艺术活动近乎停摆,很多艺团及制作单位都受到打击。除了站上舞台的表演者,幕后团队也同样受到牵连,当中包括服饰舞台设计、灯光音响设计、以及艺术行政人员。张婉婷向记者讲述旗下艺团的情况,指出有一套踢跶舞的演出要取消,包括四场公演及一场学生专场。她皱着眉头说,停演决定初步估计造成达18万元损失。同时,业内已有大量从业员出现“手停口停”情况。纵然失去工作机会,生活仍要继续,她不得不去思索怎样解决收入骤减这道难题。

撇除艺团的行政工作,仅失去一切教育收入,已对张婉婷构成沉重打击,毕竟到校的戏剧教育及学校巡演是业界的主要收入来源。原先,张婉婷的工作排得密密麻麻,“每星期要开足六日工,工作编排十分稳定,教育与艺团行政工作分别各占四天及两天。”然而,自疫症爆发后,她不断收到各中小学通知课程要延迟开办,直至最近,情况变得更不乐观,几乎手上所有的教学通告都要终止,即使教育局宣布4月份开学,但她也被知会不用再前往学校授课。换言之,本学年度所剩余的教学工作划上句号,失去大半收入的日子起码持续到暑假前。

张婉婷的戏剧工作坊几近停顿,预期未来数个月都只能专注艺团行政工作。(黄舒慧摄)

其实,张婉婷对此情况早有预料,她摇摇头说,毕竟学生复课后,校方必然先尽早安排追回原本的学术课程,兴趣班只能无奈被牺牲,然而,她却有千万个理由不愿向命运低头。她解释,在疫症发生前,有一间中学聘请她当英语音乐剧导师,她已邀请了另外两名同工前往分别教授唱歌和舞蹈技巧。惟只有课程能持续下去,受邀约的同工才有工开,不致于让他们失去饭碗。

张婉婷坦言身上肩负沉重的责任,让她感到无助。而每年2月份开始,均是戏剧界收入高峰期,不少从业员为学校戏剧节担当导师工作,惟学校停课,数月前已开始的排练全白白浪费,从业员也未必能获得报酬。

新型冠状病毒肺炎肆虐,艺团工作室也加强了清洁工作。(黄舒慧摄)

疫情对业界打击严重,民政事务局也有对应策略,提出“艺术文化界资助计划”,建议从“防疫抗疫基金”拨出1.5亿元资助受影响团体,并与艺发局、艺术发展咨询委员会、香港艺术节协会、粤剧发展基金、香港八和会馆,及非公营演出及展览场地合作,支援受影响的业界人士。政府表示,业界内的4,000名自由艺术工作者也能被囊括其中,每人可获7,500元津贴;每个艺团最高可申请80,000元资助;每场被取消的粤剧演出能申请上限50,000元。

对此,舞台艺术界也成立了一个抗疫援助关注组,有意集结业内力量,为行业争取最适切的抗疫支援。张婉婷作为关注组成员,对资助计划不感满意。她解释,政府纵然表示将会向4,000名自由工作者发放资助,但名单至今仍未交出,惟按照她于业界打滚多年的经验,她推断相关人数远超4,000人。当中最让她不满的,就是政府将会向九大艺团增加8%资助,却未有详细交代相关款项的用途,艺团基层员工能否从中受惠也是存疑。

继续阅读︰【抗疫基金.下】政府滴漏思维无助纾困 可借鉴台湾失业援助制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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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205期《香港01》周报(2020年03月16日)《政府粗陋经济思维下 被抗疫基金遗忘的一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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