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犯条例】网络成隐形大台 从文宣到现场行动(上)
过去一个多星期,很多网民每朝起床,都会第一时间到Telegram的“公海总谷2.0”查看,往往会看到有数千条未读讯息。一路往上刷,会发现整个深夜留言从没间断,有呼吁民众回家的人,有报告警方出现消息的人,有告知前线需要物资的人,有讨论战述的人……“6.21”升级行动那天,刚出狱的香港众志秘书长黄之锋再次现身社运的人群之中,当天网民和示威者发起围堵湾仔的警察总部,他也在场呼吁民众,示威者纷纷响应,从中午到深夜2时许,人群数目起起落落,他时不时站台带领民众叫口号,并建议群众在11时半举手投票,决定去留。网络的动员在这场运动中,引领了另一个社运模式。
群组内也有宣扬两派不会互相指摘,大家自己有自己做,互补长短,自己衡量风险自己负责,所以出来的成效其实是不错的。
人群最终在凌晨2时40分左右散去,这次警方没有清场,没有驱赶示威者。在人群中特别亮眼的黄之锋,似乎再次成为整场运动的焦点。然而,“6.21”过后,“公海总谷2.0”置顶了一则管理员给黄之锋的讯息︰
“敬告黄之锋:我们欢迎你加入并肩,但我们不要大台,不要精神领袖。麻烦你,不要争做大台。2014的失败,你有份造成。唔该,请你退下和其他战友一样,自己做自己,我们不想听你指挥。#唔要大台 #拒绝精神领袖 #各有各做 #唔笃灰 #兄弟爬山 #唔分化”
这个讯息一出,有一群人接力复制再贴在同一群组里,强调他们不要大台。
公海群组的出现,可以说是无心插柳,群内人数浮动,高峰期有约三万成员,在其中一位管理员涉嫌“串谋公众妨扰罪”被捕后,人数一度回落,现时约有两万名成员。
Johnny(化名)是管理员之一,他说几位管理员本来互不相识,也甚少谈论自己背景,只是其中一位开设群组,说想讨论《逃犯条例》,后来因缘际会,大家加入了又谈得来,就变成一个公海的群组,加入人数愈来愈多。
Johnny从来不是走在抗争最前线的人,这次也选择留守在荧幕背后。“我每年有参加七一游行,但伞运时并没有留守,多数以出来游行为主,真的只是行,没有进一步的动作。”他说,这个群组只是一个讨论平台,像连登讨论区,但因为Telegram是即时通讯软件,可以看到最新情况,因而在今次运动中成为了人们即时发布消息的平台,人们有什么求助,可以马上在群组发表。
Telegram近年备受示威人士追捧,与其他即时通讯软件相比,其保护私隐的程度较高,对话内容及用户身份更难被窃取,故在各地的社会运动中更广泛使用。但Johnny强调,不是安装了Telegram就不用怕被监控或窃取资料,要做好个人保安。“我们自己有应变方案,如果再有管理员被捕,他会即时清除电话资料,即时离开群组,让群组仍可以继续运作。公海这个群是无法被打压的。”
Johnny在群内甚少发言,主要负责清除洗板。“在‘6.12’和‘6.16’这两天,我肯定群组受到来自中国的攻击。有一些机械人程式疯狂洗板,他们放了差不多400个假的account(帐户),名字有假的pattern(模式),是随机生产的越南名字,回复来来去去也是那几句,是随机地弹出来,十分钟内出了差不多一千多句这种没有意义的说话或粗言秽语。”
说到这里,记者问他是否有编程(coding)方面的背景,他顿了一下,笑说︰“我是一只‘IT狗’。”要群组能成功运作,需要花很多心机和精神去管理。“我提到有很多网络攻击,Telegram本身有人攻击我们管不到,但在群中放‘炸弹’或挑衅性的说话就要清理掉。有时候如果有人不停贴文宣图想宣传时,我们会劝一劝他们,其实大家是看到的,不用push得那么密。真的要放心机去看住个场。”
Johnny说,管理员们没有特别做什么去吸引人加入,只是很巧合地大家有同一个理念,看到了群组,并认同把它作为一个讨论的平台。其他管理员也有管理各自的细群组,包括文宣组、物资组等,但被捕事件发生后,有些人退出群组,现时说不清实际上有多少个管理员,只能说有不下于十人。
去中心化 成功动员
“公海”中人人可以提出建议或是呼吁,不会令消息更混乱吗?“我会形容这次运动是decentralized(去中心化),混乱是有的。正正因为没有大台,人人都是参与者,变相他们要做什么,决定权归他们自己。他可以是‘和理非’的,或勇武的,或想行动升级的,他们各自会做自己的事情。群组内也有宣扬两派不要互相指摘,大家自己有自己做,互补长短,自己衡量风险自己负责,所以出来的成效其实是不错的。”
他认为香港市民在这次运动一起造出一个模式,也证明了当面对打压时,香港民主运动会更遍地开花。“当每个人都是领袖的时候,他们没可能去打压700万人,我觉得是个好的转变。”
“700万人一定有700万种声音,我同意不要信任大台。大台因为有人造神,有精神领袖出来,取态可能会有偏差。虽然最终目标可能一样,但每人有不同的途径,有人喜欢占领,有人喜欢游行,而大台的存在很容易造成分化。现时没有精神领袖,我们各自做自己想做的,然后得出一样的结果,从‘6.12’当天看,可看到这个模式是成功的。”
Johnny口中的“成功”,指的不是目标上的成功,因为政府仍未回应群众的诉求,所以运动仍未算成功。“(我指的)成功意思是减少了分化,是动员上的成功。”
Johnny已数不清自己每天花多长时间管理这群组,尤其是有行动那几天。“睡也睡不着,看着每个香港人也那么团结走出来,自己没法睡着的。真的每天睡少于五小时,现时跟你做访问其实也是在看着群组。”他在“6.9”和“6.16”都有出去游行,但行完全程就离去了。“有其他管理员留守,各有各做,‘6.12’我就在群组帮手。”
他希望群组可以让大家各抒己见,百花齐放。“我们是个讨论区,不会太干预大家的行动,但会集合其他细群一齐去做,始终几个人的力量有限。”
记者当初透过Telegram的群组联络Johnny时,他总是隔了一段时间才回复,更要求记者出示记者证,证实身份才透过Telegram做电话访问。Telegram虽然相对安全,但这群管理员仍会顾及自己的安全,在大家看不到的时候,在背后默默地为这场社运加油。
除了Johnny外,Erica也在Telegram组成文宣小组,群组内的人更自发到15个地区派发了超过一万张传单,传单内容都是他们自己设计的。她又如何借助网络的力量动员更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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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文节录自第168期《香港01》周报(2019年6月24日)《没有大台 如水流动的示威》专题报道中的《当网络成为隐形大台 各自行动 互补长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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