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本岛最后一个甘榜 宁静安逸将逝 未来难逃灭村命运

撰文: 吴家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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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栋栋高楼划破新加坡的天际线,宛如石屎森林般刺入高空。一个名为罗弄万国的甘榜(Kampong,马来语中乡村的意思),宛如城市中的绿洲,为这座急速发展的城市带来点点喘息空间。不过这样脚踏实地,仰望天空的日子,可能已所剩无几。

马来乡村甘榜(Kampong)在上世纪50年代的面貌。(何沛然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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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加坡在建国初期,并没有高楼大厦,也没有平坦的沥青路,大多数家庭甚至没有独立厕所。不少家庭居住在木头制成的亚答屋(Attap)中,由20多户组成一条村子,这就是现在称之为的甘榜。

当时新加坡人的生活虽然不富裕,但甘榜内形成邻里紧密互助关系。村民相互帮忙,互相守望的精神,亦成为新加坡人心中的“甘榜精神”。

然而随当地经济急速发展,楼宇低密度的甘榜对于土地资源稀缺的新加坡而言,未免是一种奢侈。当新加坡开国总理李光耀发展大力公共房屋,不少居民上楼住上组屋,大量甘榜消失。目前全境内仅存两个甘榜,一处在乌敏岛,另一处则是新加坡本岛上最后一座甘榜——罗弄万国(Lorong Buangkok)。

▼甘榜“罗弄万国”风貌▼

新加坡拒保护本岛上最后甘榜

按照新加坡市区重建局2014年公布的发展蓝图,占地面积约1.22万平方米的甘榜罗弄万国将会建成两所学校、以及有三条行车线的快速公路,甘榜罗弄万国的未来岌岌可危。

65岁的孙梅虹(音译)对不同时代的罗弄万国了若指掌,对部分居民而言,她是这里的“头家”(老板),负责管理村内事务。新加坡媒体《今日报》报道,她的父亲、已故孙朝坤在1956年买下这片甘榜目前所在的土地,并且用低廉价格出租予马来西亚裔及华人家庭。面对政府可能收地,孙梅虹无奈地说:“如果他们要土地,无论怎么求情都是没用用。我们只好认命,并且继续(生活)下去。”

新加坡本岛最后一个甘榜罗弄万国,或只能随时间而消逝。(Getty Images)

隶属新加坡执政人民行动党的宏茂桥集选区议员殷丹(Intan Azura Mokhtar)今年10月提议,希望保留新加坡本岛上最后一片甘榜,没有必要为了发展,而逼迁目前生活在甘榜、大多上了年纪的26户居民。殷丹亦建议,现有居民离世,而后代不想继续居住的情况下,可把此类房屋改装成短期出租房屋,由人民协会或文化、社区及青年部接手管理。

对此,新加坡社会及家庭发展部长兼国家发展部第二部长李智升回应称,市区重建局的总蓝图是新加坡发展的中期规划指引,强调政府暂无意开发罗弄万国的土地,甚至在可能在数十年后才执行计划。但李智升拒绝把相关区域纳入政府的文物保护区,由政府出手,保护在上世纪50年代便存在的罗弄万国。

新加坡拥有较为完善的文物保育制度,图为与摩天大楼为邻的新加坡中国城牛车水。(路透社)

新加坡早在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把保护历史文物列为国家政策议程的首要处理事项。目前新加坡的历史古迹可分为国家古迹和保护区。新加坡政府中,国家古迹定义为极具艺术、历史、社会及科技价值的地点、建筑物等,有55栋历史建筑物刊宪为国家古迹。

保护区则是把一大片区域纳入保护范围,包括牛车水(Chinatown)、甘榜格南(Kampong Glam)、小印度(Little India)等区域则是整片保留。按照新加坡政府的划分,保护区按重要程度分为四大类:历史区(Historic Districts)、住宅历史区(Residential Historic Districts)、次住宅区(Secondary Settlements)和别墅区(Bungalows Areas)。被划分在历史区的建筑需要整栋保留,不得进行任何改动,但业主可把建筑改为商业用途。其他的区域只要求保留整体风貌,其他要求则相对宽松。

香港大学建筑文物保护课程学部主任李浩然表示,保留历史建筑要从多方角度考虑。(吴家俊摄)

罗弄万国与薄扶林村

新加坡有大片的文物保护区,却拒绝保护本岛上最后的甘榜罗弄万国,外人一时间看似难以理解,而背后原因可能与保护价值有关。

《香港01》专访香港大学建筑文物保护课程学部主任李浩然,他表示罗弄万国与香港的薄扶林村有一定相似之处,一个是新加坡本岛最后一个乡村,薄扶林村则为香港岛的最后村落。两地政府对如何处理乡村发展亦有相近之处,就是拒绝保护,等待合适时间再发展。

政府对待方式相近,不过罗弄万国和薄扶林村之间亦有不同之处。李浩然在新加坡生活多年,对传统马来屋建筑和文化有深入研究。他称,甘榜罗弄万国在上世纪50年代建村,历史远不及17世纪已经出现的薄扶林村悠久。李浩然表示若从建筑来看,甘榜罗弄万国的村屋已无马来人原有的建屋特色,保育价值并不高。而罗弄万国占地面积超过1万平方米,却只有26户人家居住,对土地资源稀缺的新加坡来说更是弥足珍贵,发展或是无可避免。

新加坡的文物保育著重保护外观,但对用途的限制相对较少。(VCG)

保护外貌 还是保护文化?

即使新加坡政府把甘榜罗弄万国纳入保护区范围,随着原有住客迁出,当地原有的“甘榜精神”早已荡然无存。李浩然称,新加坡政府的保育政策是从实用角度出发,强调外貌的整体保护,对历史建筑物的使用用途未有太大限制。除最高级别的历史区外,在保留整体历史风貌的情况下,其他保护区更允许业主进行不同程度的改建甚至加建。他坦言,如此一来虽然保留了历史区的整体风貌,但却难以呈现历史区原有居民的生活风貌。

新加坡本岛的最后一个甘榜,可能最终随住户迁出或离去,或是政府的开发计划而改变。那些邻里之间守望相助的“甘榜精神”,或只能在历史或教科书中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