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情味老店】保留父亲旧式理发店 儿子：阿爸次次捉我嚟剪头发
“我最憎嚟呢间铺头剪头发，阿爸次次都捉我嚟剪头发！”甫见面，玫瑰理发公司第二任负责人方耀祥便抛出这句怨言，着实令记者吓一跳。玫瑰理发公司是筲箕湾一间开业近七十年的广东式理发店，创办人方老先生过身后，由大儿子方耀祥接手管理，2016年租给导演朱小丰，拍摄鲜浪潮参赛短片《时光理发》。今天打算来听听方耀祥和父亲之间的往事，却听到他对父亲和理发不断作出投诉，“闷到死……手指损晒……被师傅骂到死呀……”既然如此讨厌，为何又继续经营？我们且听下去……摄影：龚嘉盛、剧照由受访者提供
在父亲过世后，方耀祥最近三年接管玫瑰理发公司（下称玫瑰），他强调自己不算老板，只能算是管理人。和很多小孩一样，方先生自小便怕剪头发，玫瑰更是方耀祥的恶梦：“我最怕剪头发！阿爸次次都叫伙记捉我来剪！有次伙记在街上追我。”即使现年五十多岁，说起往事他还是怂膊又摇头，一面讨厌。最怕剪发，方耀祥亦怕沉闷，剪发对他来说毫无成功感：“我唔钟意做死一样嘢，成日对住头发好闷，发型个个都一样，都无成功感。”
虽然讨厌，但为了赚零用钱，小学时在新年期间亦会到玫瑰帮忙，协助老师傅上发卷电发，每天赚两毫后便到大排档大吃一顿：“个阵钟意去大排档，好味呀，但都要有钱先得，以前斗零就可以买到一大条油炸鬼，两毫子可以买到好多啦。”
八瓜鱼般的电发机、用冬瓜练习剃头、手指头因经常接触肥皂，脆弱得能用头发笃穿、学师因做错事而被老师傅骂个狗血淋头……这些都是方先生在帮助期间目睹的事，亦因而看到父亲严厉的一面。“佢来香港之后就无再落手剪头发，成日坐在收银位睇住间铺，很有威严的！”记者问那父亲会为儿子或孙儿出手吗？“梗系唔会啦，佢系老板边会剪，梗系叫啲马仔做！”
方先生回忆父亲经常早出晚归，碰面就是打骂，不论在理发店还是在家里都一样有威严。“以前挂住揾钱，阿爸朝七晚八咁做，开工就无谂住放工，不过我都怕见到佢，恶到死，成日打！”方先生笑说自己是大儿子，最多人疼锡，同时又最佻皮，父亲希望棒下出孝子而经常被严惩。
照顾老师傅而继续经营
可惜，父亲的棒法并不奏效，方先生长大后并不如父亲期望般升读大学或是学习理发，而是到内地从事机械维修工作，贪其工作灵活。直至三年前父亲过身，才回来接手玫瑰。访问刚开始时，方先生说接管是为了赚钱，说着说着，才慢慢说出心底话，接手其实是为了一班如亲人般的老师傅：“而家仲边有钱赚？无人入行无新客源…”他回头看看一班正默默工作的老师傅，再轻声地说：“主要呢，就系等到佢地退休唔做。”
“其实好佩服爸爸，当时白手兴家。”方先生回忆最辉煌的时候，玫瑰曾有三间分店，十多位师傅，方先生说玫瑰更是筲箕湾第一间冷气开放的理发店，庆祝时燃烧的爆仗烧足15分钟，威水又败家。但潮流转变，广东理发不受年轻人欢迎，现时到来的都是熟客，留下的都是工作是数十年的老师傅。“古先生以前是常务，经常捉住我剪发。他的仔女都去咗澳大利亚，生活闷，剪头发让他有所寄托。佢地都系剪头发剪到我大，我当佢地系亲人。”
接手后，方先生和父亲一样只是管理杂务、收铺后清洗毛巾、打扫地方。倾谈间虽然方先生经常以玫瑰的往事来说笑，又表情鬼马，但说到老伙伴，便会一面认真。这一点，跟导演朱小丰有点相像。
对专业的认真
朱小丰选择广东理发这题材属无心插柳，意念来自一个冷笑话：“我和朋友在构思时想起时光荏苒这成语，然后便想到“时光任染”，说一个年轻人接管理发店，以无限染发来吸引客人。”朱小丰回忆在构思剧本或与鲜浪潮评审提案时都很轻松随意，至入围后才认真起来。“提案时好随意，点知入咗，就要认真拍，剧本也有很大更改。”
为了对理发更有认识，朱小丰特意去香港发型协会学剪发，最难忘的是一位师傅对他的发型看不过眼：“每个人都会对自己的专业有所执著，当时佢顶唔顺我个发型，即刻帮我剪一剪。”这件小事，变成影片中其中一幕。
虽然《时光理发》的剧本没有参考方先生的故事，但当中仍有一点微妙的巧合。故事中年轻的儿子认为剪发不可改变世界，只想做有意义的事而不想接管父亲的理发店，在父亲生病后，无奈地要暂管理发店，因而遇上多位熟客，渐渐理解到剪发虽然不伟大，对某些人却是意义非凡。
《时光理发》人据说一生最多有十万条头发，每一条头发质感长度有异，但都承载著烦恼的回忆。“时光理发”剪掉的不只是头发，还有街坊不快的记忆。行将式微的旧式广东理发店店主海泉叔指望儿子长发继承衣钵，不过儿子却更想当文青，希望透过文字和音乐改变世界。一次意外，长发被迫代父亲落场当师傅，透过理发为街坊排忧解难，更与离家出走少女相遇相知，重新反思自己的前路。放映日期：3月29日放映时间：9:50 pm地点：油麻地电影中心购票：http://www.cinema.com.hk/tc/movie/details/9560